人生真是怪,可能我对这个一起照顾熊白洲的明媚少女也恨不起来吧。
1995年12月7月,大雪,小雨。
今天是雨夹雪,家里很冷。
学校要安排我们过几天去建邺参加奥赛班。
听说一等奖在高考时有加分,我想高二时参加高考,也许这样能拉近彼此的距离。
1995年12月14日,周四,霜冻。
明天要去建邺了。
我很想他。
第二句话是假的。
第三句话也是假的。
最近的一篇是前几天的,应该是周淑君去建邺之前留下的。
所有的日记篇幅里,最后一句几乎都是“希望他能一切安好”,除了1995年8月1日的那一篇。
那是周淑君在粤城和陈秋蓉冷热相遇之后,回来写的第一篇周记。
“把眼泪擦一擦,你这个身份要是被人看到流眼泪,大概都会很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祖良和梁志梅已经终止了争吵,而且还主动递过来一张纸巾。
熊白洲都没有察觉,自己的眼角居然湿润了。
这些看起来是周淑君的笔记,其实主角都是熊白洲。
有熊白洲给的快乐、有熊白洲给的忧伤、也有熊白洲给的痛楚,蕴含的真挚情感轻易催动了这个厚黑深沉当事人。
熊白洲擦了擦眼角,轻轻把笔记本锁,站起来说道:“周叔和梁姨既然已经吃完,那我先回去了。”
家里那边,还有一大群人在等着熊白洲。
“这么快回去了?”
周祖良看到熊白洲这么果断的离开,心里也有点慌,他的所有举动只是为了帮周淑君出气和警醒熊白洲,但是从没想过和熊白洲完全割裂。
这个“准女婿”的社会地位太高,按照周祖良对人际关系的理解,如果女儿受委屈的时候不站出来稍微敲打一下熊白洲,那只能增长熊白洲的“嚣张气焰”。
最后,熊白洲受到触动了,甚至动了真感情,这个任务也算完成了。
难道还真的让熊白洲一直吃白眼和看脸色吗?
算熊白洲忍得住,周淑君大概也不会允许。
小周美人每次回来都会主动帮熊白洲两个弟妹补习功课,为熊正军带药,陪李娟和熊萍说话,可以说行为已经做到了应尽的一切。
这说明,周淑君并没有打算放弃这段关系,而且还有往深处经营的意思。
熊白洲一眼看透周祖良脸色变化的原因,沉稳的安慰道:“周叔不要担心,我抽空再来看你们,天冷早点休息。”
熊白洲离开后,周祖良还有在怔怔的发呆。
“怎么?”梁志梅讥讽道:“现在又舍不得了啦,刚才的脾气呢?”
“你懂个屁。”
周祖良压根不想和梁志梅解释,可身边又没有其他人,忍不住问道:“我对熊白洲的态度是不是太过了,他会不会真的记在心里。”
“我看你才是什么都不懂。”
梁志梅啐了一口:“白洲现在是什么层次,他看小君的笔记本流眼泪,那足以说明小君在他心里的地位了。”
“两个年轻人的事,你非要掺和进去。”
听到梁志梅这么一说,周祖良突然觉得的确是那么回事,自己太善于琢磨,下意识把工作里的小手段带到生活里。
刚才不管是梁志梅、熊白洲,甚至这本日记表达的情感,应该都要自己真诚。
周祖良叹一口气,重新把记事本捡在手里,轻轻抚摸道:“好东西啊,真是好东西。”
从周祖良家里出来后,熊白洲站在路边默默抽完一根烟,回到家里情绪已经非常稳定。
“怎么那么久?”
李娟赶紧摆放碗筷,招呼大家吃饭。
“多说两句话。”
熊白洲笑呵呵的回道,坦然的坐到桌。
熊正军和李娟自然在主人位,主宾位置是刘大祥父母,再下首是熊白洲,王连翘挨在他的身边,其他人都不是很讲究的随意坐下。
“刚才你是不是去那个村支书的家里了?”王连翘小声问道。
熊白洲点点头承认。
“你们两家关系很好吗,他大老远去接你,你晚饭还去叫他。”
王连翘有这样的疑问很正常,这种关系超出了正常邻居范畴。
熊白洲从容的笑了笑:“我们北方农村的村支书权利较大,维持良好关系很有必要。”
“噢。”王连翘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说道:“其实在眉山也是一样的。”
熊白洲如果想把心事藏在心里,大概很少有人可以看出来的,至少目前屋里都不行,尤其他还不时逗弄一下熊娇,一副居家的闲散。
虽然熊正军和李娟位置最尊贵,但核心人物却是熊白洲,他表现出平易舒缓的姿态,桌的气氛都很轻快,大家吃着桌的食物,讨论着家长里短,间还夹杂着格式各样的方言。
王枫香和孙明军都没想到在粤城前呼后拥的熊白洲也有普通人的一面,心里拉近了不少距离。
感受着许久不见的热闹,李娟脸洋溢着慈善的笑容。
熊正军的话一直很少,一方面他本身不善言辞,另一方面由于内心的正义感和价值观,熊正军对大儿子脚踏两只船的做法非常不认同。
虽然不可能当面拆台,但摆出亲和的态度对待熊白洲也不可能,而且王连翘都受到了牵连。
周淑君多好啊,从小看着长大家底清白,以后还是个大学生,外表端庄行为孝顺,两家还离的很近,过几年大学毕业后可以安排结婚了。
熊正军看了看王连翘,心里叹一口气:“哪知道出了幺蛾子。”
王连翘的长相自然没的说,漂亮的好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可是因为这样显得过于妖娆,熊正军觉得不是很踏实。
对熊正军和李娟这种乡下的农民来说,长子的婚姻不仅意味着一个家的兴盛衰败,也代表着自己后半辈子最重要的一件事。
吃饭的时候,熊萍顺便安排了晚的住宿情况。
她和王连翘睡一个房间,王蜀葵和王枫香睡一个房间,徐凡梁和孙明军一个房间,盛元青和陈庆云一个房间。
陈庆云在海州的这段时间,一直住在熊白洲家里。
盛元青有点不乐意:“我干脆开车出去找个宾馆。”
要是搁以前,熊白洲是没空管这些小事的,但今天却一定要全部住在这里。
这也是熊萍为熊白洲“擦屁股”的一个方式,所有人住在这里可以为王连翘打个掩护,周祖良和梁志梅不会发现端倪。
所以熊白洲劝道:“伊山是个小地方,晚除了县政府的招待所,可能都没有什么宾馆,那里开房间较麻烦。”
盛元青没有察觉这其的曲折,大大咧咧说道:“我不信有钱还砸不开他们的门。”
熊白洲听了,瞥了盛元青一眼,笑笑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