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单纯的恶徐凡梁来说,这句话是当面戳心窝子了,他愣愣的放下披萨,想生气又觉得不合适,想装作若无其事又做不到,年轻的脸闪过一丝茫然。
“你得意个啥子噢!”王连翘先声夺人,川渝女人的性格是这么敢作敢当:“是一块大饼噻,你说个锤子念想,真是个憨憨的瓜娃子。”
意大利人听不懂王连翘的川渝方言,但应该能猜到不是好话,不过王连翘是漂亮女人,她往这里一坐,披萨店里都要亮堂几分,所以只是耸耸肩一摊手。
何氶阳也觉得这句话有点过分,正要调和一下,熊白洲却左手夹着雪茄,右手在徐凡梁桌前“咚咚”敲了两下。
“受不得穷,立不得品,受不得屈,做不得事,你不要太敏感,那样本质是对真实的敏感。”
什么是真实呢,对徐凡梁来说可能是心里的自卑感,那也是当时很多国人的常态,所以才会对外国人下意识的卑躬屈膝。
听到熊白洲和王连翘都在开导自己,徐凡梁脸的茫然逐渐消失。
接着,熊白洲将雪茄咬在嘴里说道:“我们国人在国外,第一代人刷盘子,但第二代去读大学成为工程师,第三代能成为社会精英,影响社会的发展建设。”
“可你看他们。”熊白洲看着意大利老板,不屑的笑了笑:“第一代做披萨,第二代做披萨,第三代还是做披萨,你和他们计较什么?”
熊白洲的这话可“恶毒”多了,披萨店老板只是说了部分国人,熊白洲直接将意大利祖宗三代都算进去了。
而且,还不带一个脏字。
意大利老板是懂的,他重重拍了下桌子,怒视熊白洲:“你有什么资格侮辱意大利?”
接着,只听“哗啦,哗啦,哗啦······”的声音,盛元青、刘大祥、宋世豪、高亮,徐凡梁几个人分别站了起来。
高亮是在职丨警丨察,徐凡梁是首长警卫员,他们做事都很有纪律性,只是护在熊白洲身侧并不前,但另外几个四海大佬没这么“乖”了。
尤其盛元青,他一脚踢开桌子,不顾洒了满地的饮料,大喇喇走到意大利人面前:“丑鬼,侮辱你了,又能怎的?”
面对盛元青的挑衅,这个披萨店老板慢慢的站起身,一边活动筋骨一边凶狠的盯着盛元青。
意大利人虽然很高大,但盛元青可不矮,而且看到这个鬼佬居然敢瞪自己,盛元青浓黑的双眉一竖:“卖大饼的扑街还这么嚣张。”
听到外面的动静,厨房里很快又走出两个意大利人,其一个正在烹饪,手还拿着刀具。
盛元青怎么可能会惧怕,只要没听到大佬熊的喝令声,他的行动可以按照自己心思来进行。
盛元青脱下外面的皮夹克,零下的气温里只穿着一件背心,壮实健硕的肌肉袒露在凛冽冬风里,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狞笑,大步迈向披萨店老板。
何氶阳有些着急,这个意大利人是他朋友,熊白洲也应该算是个朋友,所以他想开口劝阻。
邱阁却笑嘻嘻的在旁边看热闹:“你的意呆利朋友似乎有点麻烦了。”
邱阁故意把“意大利”歪曲成“意呆利”,何氶阳没空搭理,转过头对熊白洲说道:“熊老板,事情是不是可以用较明的办法解决呢?”
“明的办法也是有的,可是我不太想用。”
熊白洲很认真的说道:“如果所谓的明是继续卑躬屈膝,那么我不介意展示一下野蛮的骄傲。”
“打架总是不对的。”何氶阳出身马来西亚富商家族,没接触过这种鲁莽的斗殴行为。
“没关系。”熊白洲将雪茄按在桌熄灭,语气突然森然起来:“打坏了我赔偿,打伤了我负责,打死了老子去偿命!”
晚回起下午发生的事,邱鹤年问道:“后来怎么解决的?”
“意大利人打架太弱了,最后不得不报警,不过熊白洲关系很深,当面甩出了一沓钱作为赔偿,然后带着我们扬长而去,狠狠羞辱了氶阳的意呆利朋友。”邱阁挤眉弄眼的说道。
何氶阳有点不好意思,争辩道:“熊白洲看起来和和气气,说话也很圆滑,没想到做事也有冲动的一面。”
“冲动吗?”邱鹤年摇摇头,看了一眼邱方立。
“佩芝结婚的时候,熊白洲因为一些事情被关进了新加坡监狱半天。”邱方立开口道。
“这些我们都知道啊。”邱佩芝有点怪。
“还有你不知道的。”邱方立继续说道:“后来我才听人说,他在监狱里把一个狱霸的舌头打断了。”
“这么厉害!”
邱阁忍不住赞叹一声。
“所以,评价熊白洲冲动是不对的,他的做事风格应该是宽猛相济,表面随和忍让,只有当别人侵害底线时,他才会毫不留情的反击。”
“熊白洲在这件事情里,似乎没有利益受到侵害啊?”何氶阳不理解的问道。
“他是个爱国商人,而且我更纯粹。”
邱鹤年没有掩饰对熊白洲的欣赏。
“那我们准备把晶圆厂落在粤城?”邱佩芝试探着问道。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生意要一步一步的做。”邱鹤年对第三代晚辈教育做生意的经验:“算你们对熊白洲很有好感,或者说折服于他,但商场的步骤一定不能乱。”
“这次离开大陆之前,我会答应把晶圆厂迁到大陆。”邱鹤年透露一个信息。
“下一次再来大陆的时候,再根据实际情况具体确定哪个省份。”邱鹤年端起水杯润了下嗓子,解释了一下这样做的理由。
一、晶圆厂不是单独的生意,它是丰益国际的一部分,所以要与集团的整体利益集合起来。
益海嘉里正在大陆拓宽粮油市场和产品规模,所以要合理利用大陆对晶圆厂的渴望,换取对益海嘉里发展的有利条件。
二、做生意不能把底牌全部抛出去,第一次先定盘子,晶圆厂落在大陆;第二次再定区域,选择合适的落户位置。
分开两次谈判,既符合丰益国际的利益需求,也能够观察谁最诚心。
三、谈判时要把握所有人的心里。
晶圆厂落在大陆但不确定具体位置,一方面满足大陆领导层的愿望,另一方面也减少了自己的压力。
因为如果这次什么都不留下,益海嘉里的日子会不好过。
听了邱鹤年的剖析,邱阁等小辈才慢慢醒悟过来,这些拉锯战里藏着的都是经验和把控。
“所以我才说自己没有熊白洲纯粹,考虑的利益还是多了些。”
“也不能这样讲,我们大陆的粮油市场经营好,生产放心油,做出健康米,也是对人民负责。”益海嘉里的董事长邱方立安慰道。
“其实,粤东还是晶圆厂落户的最大竞争力吧。”半响后,邱阁突然问道。
邱鹤年也不避讳,点点头:“晶圆厂卖给熊白洲,我还是较放心的。”
“你可以向熊白洲传达这样一次信息,1996年旬我们还要来一次大陆,希望那时可以去粤城看看。”
邱鹤年为什么要说“希望”,其实这也是在督促熊白洲继续按照现在的标准建设产业园,营造晶圆厂最合适的落户环境,增加合作概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