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波突然看熊白洲顺眼起来，这个人似乎挺低调的，所有出风头的事情全部让陶与善来。

“可能他性格如此，不是故意想把陶与善捧起来针对我的。”

王先波甚至改变了原来的看法，现在等陆崇秀做决定了。

大家都把眼神聚集在陆崇秀脸，只见他沉思许久说道：“王厂长不要辜负我们的期望······”

当天下午委员会成立了，在粤城民政部门的注册手续办理的想当顺利，王先波一边签字一边很怪：“什么时候效率这么快了。”

虽然整个事情都透着一股蹊跷，不过王先波却在飘飘然没有多想。

哪知道第二天，风云突变，粤城电缆厂和粤城电子工业总公司因为资不抵债被强制破产，他们的主要负责人悉数被纪委立案调查。

听到这个消息的王先波吓的魂飞魄散，整件事情没一点点预兆。

不过，能有这么大能量瞬间收拾这两个企业的，只有粤城的政府一把手陆崇秀。

王先波是没胆子询问陆崇秀的，甚至市政府秘书长姜宏立的电话都不敢拨打，他颤抖着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哪位？”

熊白洲的声音从话筒里清晰的传来。

“熊老板，我是王先波啊。”

“你好，王厂长。”

熊白洲好像一点都不怪，甚至早猜到了王先波的企图：“你是询问马厂长他们出事的原因吧，其实昨天陆市长已经给了好几次机会了，你们自己没把握，从大局着想他只能下狠心关掉了那两个厂。”

“损失了两个得力助手，陆市长现在也很心痛吧。”熊白洲不负责任的说道。

王先波根本不关注这些，他只想知道那个技术委员会有什么目的。

熊白洲居然也很坦诚的解释：“现在粤城稍微有点信息渠道的都知道产业园了，太多企业想入驻，所以资格委员会是一定要成立的。”

“那为什么要让我当秘书长，为什么要让二五八电子厂当理事长？”

“因为你是国企单位，腰杆较粗。”熊白洲平静的声音传过来。

“那以后审核的权利还在我这里？”王先波尝试着问道。

“没有，在我。”熊白洲终于把事实说了出来。

“当某些企业不适合入园标准，我想拒绝又不想得罪人，那时是王厂长你的意见了。”

“没想到陆市长下手这么果断。”

挂了王先波的电话，熊白洲转过头对陶与善说道。

陶与善也是刚知道马云水和李卫国居然直接被立案调查了，想想这两人昨天还在爱声电子的会议室里开会。

“粤城的电缆厂和工业电子发展总公司也算是从历史除名了，陆崇秀都没有给他们重组的机会，说明他实在是忍够了吧。”熊白洲摇摇头说道。

陶与善心里有点沉闷，他毕业后来到粤城工作，亲眼目睹当年粤城电缆厂的繁华昌盛，甚至还和里面的许多技术员彼此认识，现在却一眨烟的功夫整个工厂都坍塌了。

沧海桑田，也不过如此吧。

“那些工人怎么办，陆市长准备怎么安排？”陶与善问道。

熊白洲想了想：“他也没有太多的办法，估计还是以买断为主吧。”

粤城的财政收入很丰厚，但是陆崇秀一定不会拿出来养着这些工人到老，最多给一笔工龄买断费用然后让他们自主择业。

这对政府来说这是最省事的做法，也是当下时代最常见的做法。

熊白洲看陶与善脸色有点悲戚，心想陶与善在粤城的电子行业里浮沉多年，说不定还在这两个厂里做过实验，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难免不舒服的。

“老陶，这是时代的大势，我们是阻挡不了的，计划经济和双轨制体质被取消后，避免会有阵痛出现。”熊白洲拍了拍陶与善的肩膀安慰道。

其实这还只是初期，粤东又是在市场最发达地区，即使失业也不愁找工作，等到1998到2000年那段时间国企大规模改制破产后，非沿海城市许多下岗职工吊自杀。

陶与善以前当过国企副厂长，现在又是爱声电子这种新兴电子行业的管理负责人，见识和眼观自然都是不错的，心里清楚长期负债的国企改革破产是趋势所在，只不过这两家和自己渊源颇深罢了。

“你之前不是说爱声的vcd生产线扩张后，工人已经不够了吗？”熊白洲突然说道。

陶与善反应很快：“您是说在电缆厂和电子发展总公司里那些失业工人里招聘？”

熊白洲“嗯”了一声：“技术工程师也可以接纳，但也只能在流水线当个安装工人，电缆厂和电子工业发展总公司那种低标准的科研环境，离爱声研究所的尺度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准备招多少人？”

陶与善心里很高兴，这样至少能够给心里一种交代。

熊白洲却不回答：“你是负责生产管理的厂长，自己拿主意吧。”

陶与善还是知道分寸的，熊白洲很信任的放权，并不意味自己可以毫无顾忌的浪费。

“我会根据厂里的实际需求，挑选合适的工人补充。”陶与善稳重的回道。

熊白洲笑了笑，没有在这个话题再多谈，转而说道：“其实我都没想到陆市长会把二五八无线电厂拉过来做挡箭牌。”

看到陶与善不理解的眼神，熊白洲解释道：“产业园立项的消息现在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有些想入驻的企业是空壳子，有关系没技术，有人脉没产品。”

“从产业园的长远布局考虑，我肯定是不能同意的，可是又不想平白得罪他们。”

说到这里，熊白洲脸色逐渐严肃：“入驻工厂的规模大小不是最重要，但进取心和创新能力却是一定要有的，因为晶圆厂落户后，根本不愁企业入驻，也不愁没机会发展。”

陶与善点点头，这些事情太过庞大和空洞了，自己关注的终点是爱声电子的经营管理、产品生产、销售宣传这些实际问题，不过对于大老板来说，企业化、背景关系，时势政策，发展环境也在他的格局之内。

“为了产业园的整体发展，也为了他个人仕途的亮点，陆崇秀也认同产业园的入驻口子不能放开，他决定把一家有名气的国企搬过来当个门神，符合条件的企业可以入驻，不符合条件的企业把资格审查委员会推出来拒绝。”

陶与善想想可不是，现在的粤城二五八无线电厂虽然亏损但却没有到破产地步，甚至去年还是盈利状态。

只不过生产管理太混乱，销售命令财务，财务指挥行政，行政管理后勤，后勤批示技术，本来以技术管理立足的无线电厂，王先波大权执掌后却扔掉了这个优点。

而且随着管理质量的下降，屡次在项目犯错，前一阵子差点被取消生产军工产品的保密资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