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二

本人直接地从事财务工作的时间并不长，满打满算也就十年多一点，其余多半时间都是在从军、从政和经商，自身财务方面的能力因此比较的有限。但是，对于财务领域真假把式的号脉，本人却略微有些心得。就真把式而言：人家通常不会一味地指责别人的账务处理烂透了，真把式见识广，知道中国财会领域里面充满了下三滥，可谓是，没有最烂，只有更烂；人家通常也不会吹嘘自己过去的单位是如何的规范，真把式比较务实，知道各个行业、各种所有制、各家单位的具体情况不同，可谓是，没有最好的，只有最合适的；人家更不会言必称接轨、准则和制度，真把式了解中国特色，懂得变通才有出路，擦边球才算手艺，捣浆糊才叫本事，解决问题才是王道。

周一的上午，我又来到了华总的公司。

本来，华总公司的审计项目不关我的事情，甚至都不关我们事务所的事情。前一时期，我们事务所和那家大所对物流公司进行了联合审计，双方在此期间的合作不是太愉快，这说来其实也很正常，两拨水准及习惯均有差异的审计人员在一起工作，合作上本就不会十分默契。为此，双方研究后决定，接下来的华总公司的审计工作将由那家大所单独完成。但考虑到此项业务的来源存在孙师傅的人际关系，经商量，我们事务所出两个人装装门面，日后也好分得些许银子，孙师傅由此想到了他善捣浆糊的老徒弟和助理女孩。周日晚上，我在电话里对师傅说，你放心，我和助理女孩去那里装两天稻草人！

由于是充当稻草人的角色，因此，我那天去得比较晚。当我到那里的时候，那家大所的项目负责人已经在和华总公司的财务经理进行沟通。走进财务经理的办公室，我看到，那家大所的项目负责人，由原先的会计学硕士换成了一位五十多岁的老法师。在旁听的过程中，我还发现，这位老法师的谈吐很是得体，沟通方面具备了相当的能力，有关业务方面的阐述精练、到位，此人的素质对得起“老法师”这个称谓，而不是如今只因年龄较大就予以滥用。

中午饭的时候，我和老法师同桌，本人有幸聆听了一回前辈的教诲。他告诉我，此次项目负责人的更换，是考虑到华总公司情况的复杂性。他还介绍说，自己最初是在国营单位从事财务工作，后来因为社会招干而进入司法审计系统工作，最后离职出来加盟了那家大所。看得出来，老法师经历丰富、底蕴深厚，他从八十年代不同行业的借贷法、增减法和收付法，谈到了现时国际惯例与中国会计领域猫腻盛行相结合的处理办法，并且提及了全国一千多万持证上岗人员的结构比例分布，很有些厚积薄发的境界。我老沈内心比较敬佩老法师这种真把式，只是，从那次以后，我没有碰到过在实务能力上能够超越他的业内人士。

通过接触那家大所的两位项目负责人，亦即会计学硕士和老法师，我心里不得不承认，人家之所以称之为大所，绝非是浪得虚名。当然，也会有例外事项，就如一位网友曾经对我说：一千个哈姆雷特里面，也会有一个变异货！是的，这种例外事项遍布于我们工作和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在大所的此次项目组里，除了负责人老法师以外，还有一帮小同志。而在这帮小同志当中，有一位身高、发型和长相都酷似李宇春的女孩，此女进所已有两三年，是小同志里面辈份最高的，她因此成了小同志们的老大。李老大不仅长相偏于中性，脾气和腔调也十分雄性化，她身上的傲气，甚至已经超过了真实版的超级偶像李宇春。

由于我和助理女孩明确了自己稻草人的定位，因此，在当天的下午，我们两人乖巧地坐在临时工作室的一角，非常安静地翻看着华总公司里的有关资料。在此过程中，虽然我们时常能听到李老大对小师弟和小师妹的训斥，虽然我们也时常能见到李老大对其他小同志表现出颐指气使，但我和助理女孩只是在心中暗自发笑。中华文化中本就有人人争当老大的光荣传统，只是当时在她的身上得到了集中而又生动的体现。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不久，李老大她找上了我们。

或许李老大当时正在寻找什么资料，她先是在屋内的其他桌子上折腾一番，然后，她就向我们这边走了过来。李老大拿起我们身旁桌子上的几份材料，随手进行了翻阅，之后又“啪”地扔在了桌子上，看来还是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但是，她接下来的行为，似乎超出了一般人所能够忍耐的限度。

“你干什么！”助理女孩猛地窜起来，并且大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