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五

初到门厅前台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今朝随我去，桃花坞里枕春风。

“先生，你找哪位？”前台的扎马尾女孩细声问道。

呵呵，距离前一次来香港公司已经过去几个星期，难怪她不记得我。

在财务经理的办公室，这位往日颇具心计的老男人显得很是热情。他主动向我伸出手来，并且满脸春风地说道，公司里最嚣张的总经理亲信已经主动提出了辞职，还有几个相关人员也一同离职，他本人在公司里的处境有了很大的改善，目前公司情况总体上不错，财务工作方面经过沈某的帮助，也基本运行良好。财务经理说话时，态度很友好，口气很得意，内容很完整，寓意很深刻，与当初紧张而又神秘兮兮的样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沈某人虽然是个老男人，但此时却表现出一个大姑娘的矜持，我嘴很大，但努力做到了笑不露齿。香港公司如今已是半边归他，老沈比较策略的做法就是保持沉默，我只是在等待孙师傅的到来。

孙师傅在昨天离开那家调味品公司前关照，你沈老师对于这些项目的具体审计过程就不必参加了，我只是让你有更多机会到处看看，明天我要去香港公司送达有关文书，你最好到时也去露个面，顺便把华总公司的资料交给我。

徒弟对师傅的关照肯定是要服从，我也非常感谢他提供给我不少见世面的机会，我还清楚他是在为我今后的方向选择提供机会，孙师傅的人品毋庸置疑。不过，关于香港公司的问题，我向师傅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说，香港公司的工作应该要告一段落，当初大老板是为解决内部矛盾请我们帮忙，现在问题基本解决，再过多介入将会讨人嫌，最好尽量减少参与有关事务，能够维持着挣点顾问费就算是不错了。孙师傅听后，点头表示同意。

我从刚才财务经理的表现观察，虽然其态度依然热情，但他的讲话所涵盖的内容却是相当丰富：公司的人事问题解决了，财务工作也很正常，这里恐怕不再需要你们的参与。是的，我们不再参与，人家还能赏你两个小钱，否则，我老沈可能就是他新的威胁，这一点，彼此间心知肚明。

在孙师傅到来后，他和财务经理立即去了总经理那里，而我则来到了财务办公室。

对于我的到来，总账会计的兴奋之情有些出乎意料。她先是楞了一楞，然后扯开了自己的大嗓门，随即又好象意识到了什么，快步走到门口，探头向外张望了一下，然后轻轻地关上门。

“快点快点，帮沈老师泡杯茶。”她招呼着对面的记账员，自己则是把我拉到她的身边坐下。

“老阿姐最近好不好啦？”我对眼前的这个老女人有些心存感激。回想当初事情的整个过程，尽管他们公司内部争斗得比较激烈，但总账会计却自始至终没有为难我。

总账会计把嘴撇了撇，说道：“好什么好，嘴巴么甜得要死，这么长时间也不来看看阿姐，阿姐现在日子不要太难过哦！”

随后，她就向我打开了话匣子。她说，财务经理现在可神气了，把公司里的功臣赶跑了不少，连总经理好象也要让他几分，他其实算个什么东西啊，才来了多长时间，等着看吧，后面肯定有他的好戏看！

对于总账会计的这番说辞，我不能完全认同，因为，人们的观点往往并非取决于他们的脑袋，而是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们的屁股。以她系总经理的亲信及目前的处境而言，以财务经理只是一个“空降兵”而论，她刚才讲话内容比较符合其当时的现实需要。

我不可能随总账会计一同起舞，咱只能是尽量发挥自己所擅长的捣浆糊，因此，我始终都是在亲热地应和着她。老实讲，在我的眼里，财务经理和总账会计等人都是好人，但只要是人，都会有自身的利益诉求，这些无可指责。但是，依我的观察，财务经理似乎对当前形势的估计过于乐观，此人一贯的谨言慎行也有所放松，他可能没有想到，那些离职的、充当急先锋的人，其实并不是最重要、最有威胁的人，这也为他后来的结局埋下了祸根。在我不久离开事务所后，有一次，在地铁里偶遇了助理女孩，她不仅告诉我有关孙师傅的下落，也提起了香港公司财务经理的下场。

孙师傅结束与总经理的会面后找到了我，老沈就此向总账会计告别。老阿姐叮嘱她小阿弟说，今后还要来的哦，今后要多来来哦！末了，再添上一句：“不要看到我们门口漂亮的小姑娘不在了，你也不来了！”

哈哈哈哈，沈某人放声大笑。你老阿姐的敏感和细腻都跑到哪里去了，什么叫门口漂亮小姑娘不在了，小姑娘此刻正在我老男人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