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二

二十多公里的路程，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足见上海周一早高峰时段的道路状况之差。上午九点半左右，总算是到了罗老板公司在宝山的工厂。

宝山工厂，占地二十多亩，原系当地一家村办工厂，后因经营不善而倒闭。罗老板公司于九十年代初期从深圳迁至上海后，遂租赁该工厂厂房，并且已在此生产经营了将近十年。

说起宝山工厂厂房的租赁，据罗老板介绍说，开始是采用年租金加逐年递增的方式，后来，罗老板觉得初期改造投入较大且后期稳定性较差，于是，他就向村里提出了租赁期限三十年并确定租金总额的方案。在当时，此地的房地产开发根本没有概念，农民思维的村干部们看到该方案的租金总金额数目喜出望外，双方就此签订了三十年的租赁合同，并且还请来当地镇政府领导盖章画押。

我当时认为，纯粹从生意的角度而言，罗老板此举无疑是精明老到的，无论是它对于企业生产经营的稳定性，还是从后来市场上租金涨幅情况看，罗老板的生意头脑的确令老沈佩服之极。可问题是，中国从来就不是一个纯粹的市场经济国家，政策风险和干部无赖作风无时无刻不在起着消极作用，从这点上看，罗老板此举之于今后而言，是祸是福尚不得知。

进入厂区以后，罗老板从下车开始，他身上的敬业精神就闪耀出夺目的光芒。他先是快步走到广场上，察看正在临时组装的成套大型设备，接着又冲进车间里，检查正在进行的机加工情况，时而与人交谈，时而大声训人，没有一点喘息，简直就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他把随身带来的兼职伙计忘得是一干二净。

我虽然为他的工作精神所打动，但广场上冷作工人的敲打声、车间里冲床的作业声以及砂轮片切割钢材的声音，让自己心情非常的烦躁。趁着罗老板无暇顾及，我悄悄地溜到了对面厂房的一个荫凉处。

这一天风小，我用舌尖吐出的烟圈袅袅升空；这一天虽然风小，可还是将一对男女的争吵声吹向了我的耳边。声音是来自我边上转角的地方，争吵双方说的都是罗老板的家乡话，老沈作为浙江籍人也能够听懂一些。

我根据双方争吵的内容判断，这是一对小夫妻。小夫妻平时相互间的称呼一般分为三种，大名、小名和老公老婆，而争吵时直呼对方大名的居多，我因此得知，男方姓邹，女方姓项。我本想探头去一睹两位的风采，但又怕惊扰了这对撕咬中的鸳鸯，因为，小夫妻私底下的争吵，往往比较有亮点。

果然，这对小夫妻争吵的内容比较丰富，而且部分内容属于限制级。男方的气势比较盛，可以听出他在家里地位的强势，但他嘴里问候丈母娘器官的词语比较多，而且说话的逻辑性明显混乱；女方尽管处于相对的弱势，可接口的技巧显然胜过一筹，她修辞手法的运用也可圈可点，有时能够隐晦地将公公婆婆两人的器官一并带入。可听到后来，我发觉这对小夫妻似乎并非是厂里的一般员工，而是与公司上层有着某种直接的亲戚关系。

正当我沉迷于精彩的现场直播时，一个傻B的大呼小叫让它戛然而止，那是罗老板派来搜寻我的探子。

老沈跟随在罗老板的后面，我们来到了厂长办公室，由此见到了罗老板公司的生产副总兼宝山工厂厂长——老汪。

老汪，罗老板的老乡，年龄大约比我长七、八岁，身材比我高但比我瘦，皮肤比较黑。老汪是与罗老板一起从家乡出来打天下的元老，既是生产技术方面的一把好手，也是生产管理方面的重要人物。在当时，老汪对我到来表示出相当的热情，但对罗老板好象显得有些不咸不淡。我根据老汪在罗老板到厂多时也没有露面判断，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可能存在问题，后面发生的事情证实了这一判断。

不过，中午去饭店的路上，罗老板倒是向我提起了老汪在生产管理以外的才能，他说，别看老汪长得似乎是其貌不扬，但他的桃花运却是屡屡的光顾。我当时以为这是罗老板的玩笑话，可之后才发现，罗老板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冤枉老汪，并且老汪的桃花运还好得出奇，甚至后来发生过一桩让我大跌眼镜的桃花运。

罗老板对于老汪桃花运的基本评价是，老汪搞女人，只求数量而不讲究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