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天气晴好,游乐园里人生鼎沸,好一派欢乐景象。西木和吴洋,带着闻君,麦穗儿,走在人群中,看起来像是幸福的一家四口。两个小家伙已经到了上小学的年纪,他们追逐着,疯跑着,手里拿着水枪互相玩闹着。吴洋提高了声音冲他们喊:“别跑了,看着点路,注意安全啊”她转回头又对独独落在后面的西木说:“哎,你看你儿子,一刻都停不下来,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疯啊”
“我小时候”西木微笑了一下说:“我小时候可没这么开心过,你就让他们好好玩吧,别跟在后面像复读机一样了,他们现在正是撒欢玩闹的年纪呢”
闻君小小年纪就带了一幅眼镜,要是不动不说话看上去真是斯斯文文,颇有些小绅士的感觉,麦穗儿则比哥哥高了一头似的,长得活泼泼的。他们两从远处跑回来,小闻君气喘吁吁地说:“爸,吴洋阿姨,我们要去座摩天轮,就在前面”
“谁说的,我要去做过山车,摩天轮有什么意思,爸,走,去坐过山车”
麦穗儿说起话来底气十足,像极了西木。
“你们两的意见什么时候能一致呢,老办法,石头剪子布吧”
吴洋看起来和孩子们的关系很好。还没等她说完,两个孩子就伸出手来,嘴里念着“石头剪子布”,小闻君赢了,麦穗儿嚷嚷着,不算不算,三局两胜。小闻君却抱着胳膊不再跟他比,只对西木和吴洋笑着。
“好,我们就先去摩天轮,再去过山车。走”西木帮他们做了决定。
麦穗儿一路抗议着,一行人买了票,登上了大摩天轮。摩天轮带着他们缓缓升起来,麦穗儿还是很生气,他并不去看外面的风景,只哼哼着说:“哼,老爸最偏心了,每次都答应哥哥的”
“谁让你每次石头剪子布都出布啊”小闻君也大声嚷嚷着。
“好了好了,你们两给我安静点啊,吵的我头疼”西木制止了他们,又摸了摸麦穗儿脑袋说:“马上就去坐过山车了你急什么啊”
麦穗儿把西木的手挡开,一个人独自坐到一边,低着头撅着嘴。吴洋摇了摇头,咯吱了麦穗儿,麦穗儿还是不理她,吴洋嗔怪道:“脾气真倔”
“和他妈妈一个样”
西木现在已经可以平和地提起茶卿了,他出神地望着脚下的城市,若有所思。吴洋用脚踢了踢他说:“喂,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我,我现在可是大龄剩女了啊”
“当着孩子的面,别提这个话题了吧”西木小声说着。
“孩子怎么啦”吴洋生起气来大声嚷着“闻君,麦穗儿,我要嫁给你们老爸,你们有什么意见,有反对的没有?”
“我赞成”小闻君第一个举手。麦穗儿把他的手压下去,自己举起手来:“我先赞成的“
两个孩子又为谁先赞成的吵吵起来。吴洋小声说:“你看到了吧,这是群众的呼声”
“什么群众,两个小捣蛋鬼”西木提高了声音对儿子们说:“别闹了啊,这可是在几十米的空中,不是在平地上。”
吴洋看到西木故意要转移话题,脸色就有些灰,但她不再纠缠这个话题,扭过脸去也望着玻璃窗外的景色。
外人看来美满的一家人,其实却并不是真正的一家,男未婚,女未嫁,孩子也是不同的女人所生。可这并不妨碍他们的快乐,尽管这快乐里,总夹杂着这个男人挥之不去的忧郁。看着两个小家伙在过山车上兴奋地大叫着,吴洋再次提起刚在的话题。
“这么多年了你还没忘掉她?”她在笑容的间隙里突兀地问起来。
“呵呵,你看他两,待会儿下来准得吐了不可”西木再次转移了话题,假装没有听见。
“哎,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吴洋亲昵地拍了一下西木的肩膀。西木把视线落在人群中,阳光晃得他不得不眯着眼,他还是沉默着。
“我每天都把户口本带在身上,就指望你哪天一高兴就跟我把证给领了”吴洋叹了一口气:“我老了,耗不起了,女人的青春真的太短暂了,你为我想想好吗?”
西木把目光转回吴洋的脸上,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说:“我们这样不是也像夫妻吗,有什么区别呢,非要那一纸证书来证明什么吗”
这句话彻底惹恼了吴洋,她大声嚷着:“当然有区别!欧阳西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在等她,她哪天一回来你就又把我抛到九霄云外了,我太知道你了,你就是不拿我当回事,你就是个骗子!”
声音惹得周围的人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我骗你什么了?”西木皱了眉头,压低声音说:“我多少次让你赶紧找人嫁了,你偏不听,对,我就是在等她,我就是忘不掉她,我也不想忘掉,这辈子除了她我不想娶别人!”
吴洋气哭了,她捂着嘴对他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西木又把她拉回来放软了语气说:“去哪啊”
“上厕所去!”吴洋丢下这句话,转身走进人群里。西木懊恼地拍了一下栏杆,双手支着头。看上去头又在疼了,他颤着手从口袋里取出药来吃,闻君和麦穗儿软着腿嬉笑着从过山车上下来,他赶紧把药收起来。
西木和麦穗儿闻君坐在椅子上等吴洋,两个孩子一人拿了一大支棉花糖,津津有味地吃着。坐在中间的西木一脸落寞,游人快乐地来来往往,没人知道他心里的失落和伤感。
从游乐场出来,已经是晚上六点半,正是下班高峰。西木开着车,吴洋坐在副驾驶座上,两个孩子在后排睡着了。吴洋回头看了看他们,脸上露出只有母亲才有的笑意。她细心地关掉了广播。
西木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门上,随着车流走走停停。忽然间,他的手哆嗦了起来,头疼让他的视力也模糊起来,他赶紧甩了甩头,吴洋纳闷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
到现在为止,西木的病情还不为大家所知,他一个人扛着这个秘密这许多年。
“吴洋,要不你来开吧,我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有点累”
西木趁着车被堵着无法动弹的时候和吴洋换了位置,吴洋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说:“也不是发烧了啊,你最近怎么总是精神不济,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
西木抱着自己的身体,把头歪在另一边,掩饰着痛苦的表情。
“不用,没事的”他尽量平常地说着。吴洋叹着气说:“人到了岁数就要注意身体了,现在亚健康的人太多了。哎,对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去户外徒步吧,我都好久没去了。”
“嗯,好”
好不容易过了拥堵路段,车开了起来,西木抬头看了看前面的医院,叫住她说:“哎,在这附近停吧,我想走一走”
“干嘛,你不请我们吃晚饭啦”吴洋小声抗议着,却还是把车停在了路边。
“你带孩子们吃吧”
西木说着就松开安全带下了车,吴洋探出脑袋来说:“早点回去啊,别一个人喝酒了”
西木点了点头,冲她们挥了挥手。
吴洋看着西木缓缓踱着步子,心思沉重地走在人群中,心里顿时起了一层担忧,一层无奈。她担心的是他还想着茶卿,无奈的也是他还想着茶卿。
车子经过他身边,他又挥了挥手,吴洋一脚油门开走了。他这才折返回去,到医院里去。
熟门熟路地到了脑科诊室,医生看到他来,也熟稔地打了招呼:“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