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木的怀抱里,茶卿抬起头仰视着他,他只要一低头就能吻到她,他却有一种比吻她更满足的感觉,因为她的目光里有一种崇拜。令一个像茶卿这样有思想有头脑的成熟女人真心佩服,太难了,然而西木做到了。
接下来西木却并没有太过黏糊,交流互动一结束,西木就走出了小礼堂,临走的时候只对茶卿微微点了点头。男人的矜持有时候也别具魅力,心情奇佳的西木,玩起了若即若离的游戏。一向在感情上没有经验,只知道有一说一的茶卿,心乱了。目送西木在众星捧月般的阵势中离开,茶卿怅然若失,又因为这怅然若失而自责起来。她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现在已经是有家庭的人了。
那一整天,茶卿神情恍惚,叫梁栋的学生如约前来谈论文的事情,茶卿只略微翻了翻就打发他说:“哦,可以了,没什么问题。”
“真的啊,那,那我发表了啊”
茶卿心不在焉,点了点头,出神地望着窗外。
像高中女生一谈恋爱就耽误学业一样,茶卿心里全是一个男人的影子,工作就疏忽大意了,可这一个大意,就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晚上,谷子开车载着茶卿去听音乐会,刚听了个开头,她就好像被孙悟空施了法,人还在,魂却飘了。一会儿是西木在小礼堂的优雅犀利,一会儿是会议厅那个慵懒的他,她想起的全是他美好的一面,至于那些伤痛,她不愿去触碰,一个人在心里的恋爱还要那么痛苦吗,不,她纵容自己只拣那些温暖甜蜜来回忆。
非典的时候,他和她的五十米距离恋爱。
在西藏时,他们的艰苦和浪漫。
他向她求婚时弹的那首曲子,盖过了此刻声势浩大的交响乐,她只听到那优美缠绵的曲调,只看到他温情脉脉的眼神。
从此后,茶卿越发不爱说话,她自己的心里就是一座回忆的城,城里没有别人,只有她和西木。周遭现实的生活变成了遥远的背景,爱情在她的心里越来越清晰。
只是,她自己明白这不过是允许自己暂时做梦,她和西木最好不食人间烟火永远停留在她心灵的深处,她没有勇气撕碎本来平静的生活,更不忍心让一如既往对她好的谷子成为牺牲品。
她找借口推脱谷子的肌肤之亲,推不掉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也全都是西木和她的爱欲缠绵。
那一次,在酒店里,西木为她念飞鸟与鱼的诗歌,她对西木说永远做他的茶花女,西木肩头的茶花还在吗,她抚摸着谷子的肩膀闭上眼睛想象西木的样子。
“飞鸟与鱼,茶花女”她竟然说出了声,谷子喘息着问:“什么?”
她这才惊觉失态,躲闪着谷子的目光说:“没什么”,转过脸去,眼角却有泪滑过。
秘爱越喧嚣,负罪感也越强烈,她主动承担起了很多家务。本来不爱做饭的她,那段时间每天都会下厨,只做那些谷子爱吃的菜。谷子回家的时候,她主动给他放洗澡水,像所有最贤惠的女人一样伺候着自己的丈夫。谷子乐在其中,还以为她的心里已经翻过西木这一篇,踏踏实实和他过日子了。只有阅历丰富的妈妈咂摸出了这其中的不对劲。
那天,谷子不在家,妈妈和茶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茶卿的眼神还是直直的,电视里该笑的地方,她不笑,妈妈乐了一会儿才发现她面无表情。
“卿啊。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啊”
“啊?哦,没有啊”茶卿回过神来,补笑了几声说:“挺好笑的哈,这个节目”
就在这个时候,茶卿的手机震动了,她懒懒地拿起来,却看到屏幕上闪烁着发件人西木几个字。好几天过去了,他一直没有任何消息,好像那句“无论多久我等你”只是一句台词,一个口号似的,茶卿的失落无法告诉任何人。她装作平静地看那短信,手还保持着刚才托着下巴的姿势,表情却认真了起来。
“想你”
只有两个字,茶卿却看了很久,她仿佛听到这两个字是西木贴在她耳边说的。
“谁啊?”妈妈随意地一问。
“小广告”茶卿顺手删除这条短信,按删除键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删了。
“妈,我困了,先睡了啊”
茶卿伸了个懒腰,躲进自己房间里出神。她想给西木回短信,在屏幕上打了“我也想你”
删了。又打了“你在干吗”,也删了。
她想了想只回了一个字“哦”,但是也最终没有发出。因为她看到了房间里挂着的她和谷子的结婚照,谷子在照片里看着她,她就心虚了。
沮丧地把电话撂进抽屉里,她看到一个小盒子,这个盒子里可是她最珍贵的东西。西木的信。她小心翼翼打开,却没有去读那些信,只是抚摸着,抚摸着。
闭上眼睛,又想起西木跳下小礼堂的舞台,一步一步,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茶卿的手心还如当初那般出汗。
谷子关门的动静,哐啷一声惊醒了她。
“下班了啊”
“嗯,妈,你还没睡啊”
茶卿赶紧收好盒子,钻进被窝里。她假装刚刚睁开眼睛。
“你回来啦”她坐起来说“今天累坏了吧,我帮你放洗澡水”
“不用,我不洗了,冬天哪能天天洗澡,洗的我都快蜕皮了。你最近啊,快成了专业放洗澡水的了”谷子边脱大衣边打趣道,他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说:“还是专业厨师,专业保洁员,专业按摩师,专业,专业媳妇儿”
谷子说完自己先朗声笑了,茶卿却只是轻轻牵了牵嘴角。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周以后,茶卿又对谷子提出和西木谈抚养权。
一个寻常的下班高峰,谷子和茶卿,麦穗儿一家三口,堵在回家的路上。谷子索性趴在方向盘上郁闷地说:“哎,快攒够钱吧,买到离工作的地方近一点,每天都堵,每天心里都堵啊”
“爸爸,有一种汽车可以飞的”麦穗儿在茶卿的腿上兴奋地说着“变形金刚汽车人,我们买一个那种车就行啦”
“嗯,你干脆把你老爸变成变形金刚吧”谷子捏了捏麦穗儿的小脸蛋。茶卿的脑子里忽然闪过西木的身影,虽然她知道谷子说的老爸指的是他自己。
她抿了抿嘴说:“我们,该和他谈谈了吧”
谷子知道她说的是西木,他带着愠怒地坐起来,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停停走走的车流。过了好一会儿,他回过脸来望着茶卿说:“谈就谈吧,你再给我生一个”
“生一个什么啊?”麦穗儿好奇地问。
“生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啊,麦穗儿你想做哥哥吗?”谷子摸着麦穗儿的头问他。
“不喜欢,我喜欢做爸爸”
他的话把谷子逗乐了,“为什么啊?”
“因为做爸爸就有钱花了,可以随便买好吃的,还能和妈妈一起睡觉。”
童言无忌,听者有心。谷子和茶卿各怀心思,这心思又都和西木有关。两个人都不说话。茶卿拧开广播,偏偏就听到播放到半截的“我愿意”
“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想你到无法呼吸。。。”
茶卿扭过脸去,望着车窗外。暮色四合,华灯初上,立交桥下面汽车的红色尾灯延伸到目力所不及的远方,车窗玻璃里谷子的侧面与西木有几分相像,看着看着就变成西木的样子。茶卿抬头看了看天空,此刻,西木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