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木和吴洋都情绪激动,晨晨在一旁不知道该劝谁。西木在晨晨家的客厅里踱着步,他指着吴洋说:“那你就离我远一点,不看不听不就不难受了吗?”
“我宁愿难受也要看到你,听到你的声音,哪怕看到你的时候总能看到茶卿。哪怕你每次一张口说的就是我的茶卿,我的茶卿.我在你家里找你的影子,在奶奶的脸上找你的样子,甚至在大姐二姐的脸上找你的样子”吴洋泪流满面,她蹲在地上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
西木不想看她这么难过,又不知道该怎么劝慰,索性走人,剪不断理还乱的话就一刀剪断吧,他咬着牙要把所有过往和一点情分全部抛下。晨晨安慰着吴洋,吴洋问他:“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也讨厌我自己这个样子啊”晨晨蹲在地上挠了挠头说:“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我要知道怎么办就好了”
西木从晨晨家出来已经天黑了,他又回到自己家小区外面,看着家里厨房的灯光亮了起来,他忙给茶卿打电话:“喂,你别自己做饭了啊,他们不是会送餐到每家每户吗?”
其实这时候是谷子在厨房忙碌着,茶卿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西木,可她知道按西木的脾气要是知道谷子和她单独在一起,还要呆十五天之久,他不知道心里多着急,又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所以她只能撒谎说:“哦,是我忽然想喝点粥,所以就做了”
“你以后想吃什么,告诉我,我从外面给你做了送进去,千万别自己下厨房了。本来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不能陪着你,心里就够难过的了。。”他说不下去了,想哭。
茶卿知道他在电话那头忍着眼泪呢,她也哽咽着。西木怕她哭坏了身子,强作笑颜说:“对了,我打算在小区外面扎营,陪着你”
“啊,千万不要,现在空气里都是病毒,你还是回爷爷那边吧,好歹有人照顾你”
“那怎么行,我必须每天看着你,不然我怎么放心啊。好了好了,我得再去买套露营装备,待会儿见啊。”
谷子把粥做好端给茶卿说:“热乎乎的皮蛋粥来咯,快吃吧”
西木在电话里似乎听到男人的声音,他皱了皱眉问:“家里有别人?”
“哦,是,是电视的声音”茶卿又撒了谎。
“哦,好,晚上见”
谷子有些不悦,他坐在沙发上抱着胳膊说:“你干嘛对他撒谎,怕他啊?”
“不是怕,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们两要是呛呛起来,那就是拳脚说话,万一出了事怎么办。”茶卿一边喝粥一边无奈地摇头。
谷子只哼了一声就不再说话。茶卿看了他一眼,斟酌着说:“你来北京是专门来看我的?”
“嗯,反正支教也结束了,我本来想回家,结果看到电视说北京已经有人感染了,我想了想还是来看看你吧。”
“哦,我和西木结婚也没和你说,你不会怪我吧”茶卿故意再强调一遍她已婚的事实。
谷子沉默了。茶卿为了调解一下气氛就笑着说:“哎,你来的时候看到高速路上有人举家潜逃吗?”
“当然,你可不知道,从北京往外跑的车,堵得高速像个大停车场,当时真该拍下来,太壮观了,可是进北京的车少的可怜。我就一路逆流而上,刚一到北京就要我们都下车,测体温,测了好几遍呢。当时我就想,我会不会是那种灾难大片里的男主角,为了心爱的姑娘冒着生命危险进入最危险地带。。。”谷子说到这里看看茶卿的脸已经沉了下来,他不敢再说下去。
茶卿放下勺子说:“谷子,我结婚了,你就不要再存半点念想了,不然我不管隔离不隔离,也要把你推到外面去。”
“嗯,知道了”谷子闷闷地。
“还有,晚上你睡书房,我睡卧室,没有我的允许不许随便走动,开着灯的时候不许在窗口出现,我打电话的时候你不许出声音,听到没”茶卿怕他无意间被西木看见,到时候更加说不清楚。
谷子只好点头答应。他从包里拿出那个牦牛角放到桌子上说:“看,还记得这个吗。我送你的。你走的时候没带走,我特意给你拿来了”茶卿忽然胃里一阵恶心,她赶紧扭过脸去摆着手说:“快,快拿走”谷子赶紧放回包里,手足无措地说:“你又恶心啦,那,那我该做点什么,你说,我来做”
“不用,这是正常反应,没事的”茶卿一边说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的笑容比在西藏时候更多一份母性。谷子愣愣地看着她,有一种想要吻她的冲动,他克制了。
西木果真就在小区门口的空地上支了帐篷,他打电话让茶卿参观:“小巫婆,你看,这就是我未来十五天的小窝了,好玩不。”茶卿拿他没有办法,她嗔怪地说:“你啊,又哗众取宠,你看你看,路上的人都看你”“看就看吧,免费参观,我不收门票”西木打趣道。茶卿不知道这个大男孩一样的男人刚刚制造了多么可怕血腥的场面,他的骨子里有一种邪性,但凡有事情点燃了这股子邪性就会失控,会把周遭的人和事拖进深渊。
爷爷派人来叫他回去住,他没有搭理,仍是自顾自地脱了鞋子衣服,钻进帐篷里,保镖们全是一身西装,开着各色名牌车在他的帐篷外一字排开,真是一道风景,惹得人们偷拍议论。谷子灭了灯,在窗口看到他的阵势,很是不屑:“呵呵,你看他,摆阔来了,露个营还有保镖跟着”
“他不是摆阔,他担心我,要陪我十五天呢,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误解他,我最后一遍提醒你,你没有资格也不可以在我面前说他任何坏话。”茶卿想起了吴洋,她忽然觉得谷子现在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和吴洋对西木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将心比心,西木要是听到谷子这么说也会生气的,所以她冷下态度对谷子。
“对不起,我大概是昏头了,不该说这种没品的话”谷子也感觉自己的话有些失了格。
茶卿叹了一口气:“谷子,隔离结束后你就回西藏吧,以后也别来北京找我了。我毕竟结婚了,和他也很相爱,你要是真心为我好,就别再打扰我们的生活了”谷子听她这么说心里一阵难过,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晚上他抱着牦牛角独自睡去,反反复复地想着,为什么有的爱那么幸运,恰好彼此相爱,而有的爱那么狼狈,哪怕同样千里迢迢,同样以命相博,却只能一个人自说自话。和他有同样的想法的是躲在被子里哭的吴洋,她今天说了心里埋藏已久的话,却把西木气走了,她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自讨没趣,以后要把真心包裹起来,套上友谊的壳子,这样才可以继续留在他身边不被他讨厌。于是,她爬起来给晨晨打电话:“喂,晨晨,我们谈恋爱吧”
伤心的人有很多,西木和茶卿这一对儿到现在为止仍是幸运的,他们彼此信任,共同经历风雨,感情也从虚无缥缈的云端落实到了柴米油盐的日子里,从彼此熟悉的气息和晚上呢喃的梦话里煲出真正难舍难分的夫妻情分,此刻在睡梦里两人还保持手拉手的姿势,同样有泪水顺着耳际蔓延。
漫长的十五天,每天早安晚安,隔空说情话,他说:“阳台上的公主,你今天中午吃的什么?”她说:“老公,我枕着你的枕头才能睡着”他说:“让宝宝喊我一声爸爸”她就学着孩子的声音喊他:“爸爸” 他就笑了,柔柔喊她一声“宝宝”。 风起了,掀起她的裙角,他对她吹口哨。又有病人被抬出来,她靠着阳台皱眉,他就说:“别害怕,爸爸在,老公在”她在窗玻璃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心,他对着手机说:“吻你”
仿佛又谈了一次恋爱。虽然死亡的气息笼罩了整个世界,他们两人却自成一体,把世界抛在脑后。好日子持续了整整十天,直到小爱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