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慧在鄂尔多斯的家里,端着咖啡遥望北京的方向,窗外一片凋敝,煤矿因为大雪暂时停工了,但空气中还弥漫着细小的煤灰粉尘,混着白雪一起落下来。这使得内蒙的天空竟然比北京还要灰。她自言自语地说:“这雪真脏啊”有女助理过来问她还有没有事情要吩咐。她说:“给我订一张明天去北京的机票吧”“好的,对了,林总,回程的机票要一起订吗?”“不用了,我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
“那,大概什么时候能回呢”
“大概?”林家慧搅了搅咖啡说:“谁知道呢,内地真冷,以前觉得北京就够冷了,没想到内蒙更冷”
那一晚,茶卿和谷子差一点就被死神带走了。凌晨3点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零下40度左右的气温里呆了5个小时了。茶卿渐渐丧失了希望,她躲在谷子的怀里气若游丝地说:“我们是不是,活不了了”谷子心里也同样的绝望,但他不想让茶卿太痛苦太恐惧,他笑了笑说:“不会,我都向神祈祷过了。我们不可能就这样死去的,还有好多事没有做,还有好多人没有见到。对了,你现在最想见到谁”
“我,我想见到我妈妈,我想她”茶卿在死亡边缘挣扎的时候,心里第一个念的还是自己的妈妈,毕竟她和母亲相依为命,这是任何人都超越不了的感情。
“你不想你男朋友?”谷子问。
茶卿微微睁了睁眼睛,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他会过的很好的,我会在天国保佑他,祝福他”茶卿又没有了动静,谷子摇着她说:“醒醒,茶卿,你死了你妈妈会痛不欲生的,你男朋友也会难过死的,你一定要坚持。你刚才不是让我不要放弃吗?”
“好困。。。”茶卿说完就昏睡了过去。谷子用尽全力想把她抱起来,但他的手也冻得没有知觉了。他抖抖索索地把自己的衣服披在茶卿的身上,然后紧紧搂着她躺下。大概真的没希望了,谷子心里求生的火苗也渐渐弱了下去,他在茶卿耳边轻声说道:“能和你死在一起,我没有遗憾了”
要不是乡政府和学校工程队的人同时来查看灾情,他们可能真的熬不过那个极度寒冷的夜晚。半夜三点半,茶卿出现了幻觉,她听到一种呼唤,喊的正是她的名字,她以为自己真的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的尽头有一束明亮的光,这光召唤着她,给她温暖。当她跑向那光亮尽头的时候,声音忽然嘈杂起来,有狗叫声,铁锹的声音,还有电锯声。她看到了一群人,接着就眼前一黑,什么意识也没有了。
当人们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冻得像铁罐子一样的房间破拆开的时候,工程队的王工程师看见茶卿和谷子面对面紧紧搂在一起,两个人的姿势好像正在接吻。他当时并没多多想,可是日后这个情形却为茶卿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在乡医院抢救的时候,谷子先醒过来了,他嘴里喊着:“茶卿,茶卿怎么样了”
乡政府的人告诉他茶卿已经脱离危险了,但还在昏迷之中,他这才放下心来。
医生给谷子做全身检查,他发现谷子左脚的大拇指已经坏死了。如果再耽误就会危及到整条腿,他们决定立刻把它锯掉。
谷子是清醒着看着别人把自己的大拇指锯掉的,他的表情平静,无所畏惧。医生,乡政府的人,和王工程师都被他感动了。看到别人为他担心,他还笑着安慰道:“没事儿,反正脚趾头也没啥作用,锯了就锯了吧。”茶卿在另一间病房已经缓过来了,她听说谷子要被锯掉脚趾,连忙求人把她推过去。她知道是谷子把衣服脱给她穿,这才让她安全度过那最危险的半个小时。
医生正在为谷子包扎,看着他的脚血肉模糊,茶卿又惊又痛,眼泪止不住地流。谷子笑了笑说:“姐,没事儿,我不疼”
“谷子,谢谢你,要不是你给我多披了一层衣服,躺在这里被截肢的可能就是我”茶卿拉住他的手,哽咽着。谷子看着茶卿的泪为自己而流,心里又激动又心疼。他忍不住伸出手来为她擦眼泪,还笑她说:“再哭眼睛就肿成桃子了啊”茶卿被他逗乐了,两个人相视而笑。
王工程师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西木刚回到公司,秘书就递给他一份传真,是王工程师发来的,他告诉西木茶卿的情况,传真上一张茶卿躺在医院的照片。“王工程还说什么了,茶卿现在怎么样了?”西木焦急万分,竟然掐着秘书的胳膊问他。秘书说:“茶小姐现在脱离危险了,不过和她一起的那个男老师好像被截肢了呢”秘书也搞不清楚状况。
“什么,谷子,他被截肢了?”
“我也不是太清楚,大概是的”
西木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谷子被截肢了,说明那里冷到无法想象。秘书还在说着:“王工说,现在大雪封冻,已经没法施工了,要等明年春天再继续开工。您看”
西木脑子里全是茶卿,他已经听不进去秘书在说什么,秘书又重复了一遍,他想了想说:“赶紧和王工联系,让他今天就撤回来,一定要把茶小姐带回来”
“西藏这两天大雪封路,机场关闭,火车也走不了了”秘书想了想说:“要不等天气好一些再说?”
“不行,一分钟也不能耽误,我必须马上见到她。这样,你你把黄学林叫上来,快!”
他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茶卿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让他不忍去看。黄学林上来后还没喘口气,西木就说:“我要去趟西藏,先坐飞机到四川,坐最近一趟航班,然后开车过去”
“你看新闻了吗,阿里地区全部都封路了,外面根本进不去!”
“那就开直升机过去!”
黄学林惊讶道“什么?少爷,你这不是开玩笑吧,西藏可不是坝上草原,那么老远呢,飞机在哪停,在哪加油,再说西藏天气那么恶劣,空管让不让我们过去,这都是问题,我们两这二把刀的技术,太危险了啊!这根本不现实!”
西木盯着黄学林说:“我一定要过去,你要是不想去,你可以不去!就是走我也要走过去,爬也要爬过去”
黄学林知道西木的主意已经不可改变。他怕路上危险,就又叫了两个人一起跟着。可是恰恰这几个人里,有人被二姐买通,要在路上对西木下手了。从北京到四川的飞机上,西木和黄学林都没有注意到,那个人已经在暗暗观察西木。他看上去三十来岁,敦厚结实,样貌普通。
从四川到西藏的路上仍然在下雪,他们不敢开太快,慢吞吞的速度让西木倍受煎熬。但旅途中最艰难的部分还是进入西藏以后。有时候雪被压成了冰,路面根本就是个溜冰场,车开到30迈都还是有可能刹不住。有时候车陷进了雪窝里,西木就和其他几个人顶着风雪下去推。就这样走走停停,整整走了两天一夜。吃在车上,睡在车上。西木终于切实体会到茶卿的艰难,他更加急迫地想要见到她。 黄学林从没受过这样的罪,高原反应,吃不好睡不好,饥寒交迫,简直就是酷刑。西木也憔悴不堪,他看黄学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于是劝道:“学林,你带他们两先找个地方先住下,我自己开车过去”
“不行不行,太危险了。少爷,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我当过兵,也没有高原反应”那个人终于等到机会了。
离目的地还有二十多公里了,西木的心情又好起来,似乎天气也好了一些。他递了一根烟给“当兵的”说:“小刘,咱们快到了,还有二十公里,你休息会儿吧,我来开”
小刘接过烟说:“是吗,还有二十公里?那太好了。还是我来开吧,您休息会儿。快到我叫你。”
西木确实太困了,他点点头躺在副驾驶座上睡了。不一会儿,车停下来了,四周白茫茫一片,人迹全无。西木并没完全睡着,他立刻醒了醒神问:“怎么了,车坏了吗?”小刘没有说话,他戴上了手套,从座位下面抽出一把尖刀,对着西木就捅过来。西木躲闪不及只好用手拽住刀,小刘又猛地把刀抽出来,鲜血立刻把西木的双手染红了。西木意识到这是有人要谋杀他。他想把门打开,可是门被锁死了,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小刘又朝他捅过来,他抓住小刘的手往车座上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