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到了天津，舒萱和戴菲菲合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侯冲的工作单位离她们较远，索性自己住进了单身宿舍。
舒萱进了那家国营冶炼厂，担任文员的工作。生活渐渐从陌生到熟悉，但一如既往地单调、重复。
那天，办公室张秘书找到了她。
“今晚杜厂长在东方酒店有个应酬，接待一个很重要的客户，你过去陪一下。”
“为什么是我？”
“杜厂长亲自点名要去你的。你是新人，需要多锻炼啊。”张秘书意味深长地说，“小舒啊，机会难得，一定要抓住啊。”
“可是我……”
“别可是了，晚上八点，司机来接你。”张秘书容不得她再推脱，转身走了。
舒萱内心纵使有一百个不情愿，但事实已无法改变了。
晚上，司机将舒萱送到东方酒店。
富丽堂皇的大堂中，她显得有些拘谨，穿着细长细长的高跟鞋，故作优雅得像在走台步，心里却担心哪步没走得规矩会把脚给扭了。
“舒萱？”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猛然窜进耳中。
舒萱蓦地一愣，条件反射地扭过头，望见于宏正出现在视野中。黑色的西装，灰色领带，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熟男子的冷静内敛。
“舒萱，还真的是你啊？”于宏正一脸惊喜。
他乡遇故人，她同样是又惊又喜：“于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我刚好来跟朋友谈些生意上的事情。真没想到能见到你。”他淡淡一笑，遮住了内心中泛起的波澜。
“生意？于老师，你没有教学了？”
“从学校离开后，我就下海做生意了。”
“啊？那多可惜啊。”
“呵呵，没什么可惜的，我可不想一辈子扎在学校里误人子弟。”
“于老师，您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同学都最喜欢上你的课了。”
“以后能不能不叫我老师了？”
“那我叫你什么？于大老板？”
“舒萱啊，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埋汰人了？”
“我可不敢。你比我大不了多少，我以后就叫你于大哥吧。”
“也好。”于宏正笑着点头，又问，“你毕业后怎么来天津了？”
“我是应聘过来的，在一家冶炼厂工作。”
“那你来这儿做什么？”
舒萱忙看了表道：“糟了，于老师，不，于大哥，我还有点儿事儿，我们回头再联系啊。”说完扭头疾步就走。
于宏正忙掏出一张名片，追上去塞给她道：“记得联系我啊。”
他看着舒萱的背影出神……
舒萱推开门，一股香烟混合着酒精的味道扑鼻而来，呛得她赶紧掩了下鼻子。
杜志强正跟几个陌生人吆五喝六，一看舒萱进来，赶紧拉开身边的椅子道：“小舒，就等你了，快过来坐。”
舒萱不好意思地说：“杜厂长，不好意思，刚有点事儿，我来晚了。”
“没事没事。来了就好。”杜志强一副笑模样，“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从武汉来的徐老板，这是我们单位刚分配来的大学生小舒。”
“徐老板，您好。”
“你好。快坐坐坐。”徐老板长着白白胖胖一张圆脸，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番舒萱，对杜志强道，“杜厂长，早就听闻你们单位美女如云，看来此言不虚啊。”
杜志强得意地一笑，倒了杯白酒给刚落座的舒萱，说：“今天这顿饭是专为徐老板接风洗尘的，徐老板远到而来，来，我们一起敬他一杯。”
舒萱局促不安地端起杯子，下意识瞟了下对面徐老板身边的女孩，那女孩右手扼杯，左手垫杯底，动作娴熟地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刚略微迟疑，舒萱就觉察到杜志强的眼光瞟了过来，她一咬牙，一口气将杯子里的酒灌进了肚子里。顿时，一股火辣辣的味道充斥进喉咙。
“美女好酒量。”徐老板拍拍手，咧嘴大黄牙对杜志强道，“强将手下无弱兵，徐老板，今儿我可要栽你手里喽。”
“哪里哪里，以后还请您多照应。来，吃菜吃菜。这是本地的招牌菜……”
杜志强热情地招呼着客人，并不忘伸长胳膊往舒萱碟子里夹菜，弄得她受宠若惊，如坐针毡。
“小舒，来，我单独敬你一杯。”徐老板端起了杯子。
舒萱已经强忍着喝下几杯，头又晕又疼，嗓子眼里像着了火似的，烧的心慌。她端起杯子刚抿了一小口就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这酒实在是难以下咽了。
“啊？小舒，你没事儿吧？”杜志强一脸关切，右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在他眼里，舒萱还很嫩，学生气十足，傻得可爱。
“不好意思，侯厂长，我有点不舒服。”
“没关系，这杯算我的。”杜志强说完将舒萱的酒杯拿了过来，将杯中剩下的酒倒进自己杯子里，豪爽地一饮而尽。
“杜厂长，您对下属真是体贴啊，回头我跟着你干好了，让我也享享福。”徐老板旁边的女孩媚笑，笑中藏有深意。
杜志强忙摆摆手，笑道：“我可不敢要你啊，否则徐老板该怪我挖墙角了。你这小丫头分明是想陷我于不义啊。哈哈哈!”
几个人哄堂大笑。舒萱别扭地坐在其中，简直是度秒如年。她觉得有些反胃，站起来走向外面的卫生间，趴在盆池上洗了洗脸，觉得稍稍好受了些才离去。那时候，于宏正恰好从男卫生间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她。
过了许久，不胜酒力的徐老板被身边的漂亮女孩和司机架走了。舒萱也想找个借口离开，却经受不住杜志强以“谈工作”为由三番五次的挽留。
杜志强学着慈祥长者的口吻问了问她的工作情况，点了根烟道：“小舒啊，之前张秘书曾经大力推荐你，但我从来没在意过，这次却惊喜地发现，你身上有一股我们厂需要的激情和力量，瞬间就抓住了我的注意力。”杜志强认真地说，他的动作很儒雅，反而让舒萱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挤出了僵硬的笑：“谢谢杜厂长的赏识，以后我会努力工作的。”
“那是自然的，长江后浪推前浪，以后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