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李欣对徐莉说：“看来你儿子还是像你多一点，要是像他爹的话就没这么帅了。”李欣现在是真的有些替徐莉可惜，他无法想象温柔多情的徐莉跟暴虐无常的苟峰在一起是怎么过日子的。难道苟峰在家里和在公司里完全是两副面孔、两种性格吗？就像他在龙运凯面前和在下属面前那样，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这也太分裂了！

还有，徐莉的儿子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跟他爹苟峰的一身匪气完全不同。李欣刚才那句话里要表达的真实意思其实是：你儿子不但相貌随你，而且性格脾气看起来也像你更多一些，如果是像他爹苟峰那样的话就完了。

可是这话李欣不可能对徐莉直说，就算是多年前他跟徐莉无话不谈的时候都不会说，何况是现在。李欣记得很清楚，多年前两人之间中断联系就是徐莉的意思。自己的手机号码这么多年来从未变过，如果徐莉想联系自己的话，打个电话就ok了。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记忆中的一切恐怕早已灰飞烟灭，俩人能像现在这样平静地交谈，也已经算不错了。

徐莉听了微微一笑，没说话。

李欣知道此时话已经有些不投机了，就说：“那我先回去了，有空多联系啊。”

“嗯。”徐莉点点头，两人就此分开，一左一右向走廊两边走去，越离越远。

李欣今天一进包间就认出了徐莉，可是因为他不知道徐莉此时的身份，如果徐莉不主动跟他打招呼的话，李欣是不会跟徐莉相认的。

刚才从卫生间出来在走廊上碰见徐莉，李欣以为这还是偶遇，可其实不然，俩人在走廊上的见面是徐莉暗中计划好的。

今天首先认出李欣之后，对龙盛贸易这家公司相当熟悉的徐莉就立刻判断出李欣十有八九是苟峰的手下。心情极为复杂的她知道自己和李欣以前就相识的这件事情迟早会被别人知道，与其被动不如主动。何况她也想知道这么多年来李欣到底有些什么变化，为什么会出现在龙盛贸易这家公司。

所以看着李欣中途走出包间，她就猜到李欣十有八九是去卫生间了。精明的她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最简单、风险最小的和李欣见面的机会，于是她估算了一下时间，在李欣出去后不久就跟着出来了。

事情果然如她所料，李欣在卫生间小便过后，一出门就在走廊上和她碰了个正对面。这也就是为什么李欣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徐莉脸上没有一点儿吃惊的表情。

接下来的谈话跟徐莉预想的差不多，她既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也探出了李欣的底细，知道了李欣为什么会在这家公司。以她以前对李欣的了解，和刚才跟李欣谈话时李欣的表现，徐莉知道这次谈话过后，李欣一定知道今后在龙盛贸易公司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只是有一点出乎徐莉的预料：她儿子没有按她的吩咐待在包间里吃饭，而是跟着自己出来了。这让精明的徐莉有些措手不及，她担心自己隐藏了那么多年的秘密会被李欣一眼识破。而继续隐藏这个秘密，就是她精心策划跟李欣在走廊上相遇的目的之一。

好在李欣大大咧咧的，根本没有往她担心的那个方面去想，这让徐莉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幸运感。跟李欣分手走进女卫生间后，徐莉站在洗手池的镜子前，闭着眼睛静静地待了几十秒钟，好让自己那噗噗直跳的心渐渐缓下来。

李欣回到酒桌边坐下后，黎文说：“咱们也去给苟总敬个酒吧。”黎文刚才看见铁矿组的人已经上去给苟峰敬了酒，而且在他那里讨了个好彩头，自然也不甘落后。

许东和张云芳互相看看，似乎有些为难，而李欣就像没听见黎文这句话一样，根本不为所动，只顾低头吃饭。

黎文看出了几个人都不想去，就说：“该喝的酒还得喝啊！”

黎文说完这句话后停了几秒钟，见李欣他们三个人还是没有想去敬酒的意思，就站起身来撂下一句话：“去不去敬酒你们自己看着办，路是自己走的，将来在公司的日子难过了，拿到手里的钱少了，可别来我面前嚷嚷。”说完就给苟峰敬酒去。

许东和张云芳一听他这话，赶紧端起酒杯跟着他去了。

黎文带着许东和张云芳给苟峰敬完酒之后刚转身要走，苟峰却把许东给叫住了：“许东，想不想跟着我赚大钱？”

许东虽然不知道苟峰接下来会说什么，但他已经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了，只好陪着笑脸说：“当然想了。”

“想跟着我大块吃肉，是吧？”

“是。”

“想大块吃肉，首先得能大碗喝酒。你来敬我酒，你喝了一杯，我也喝了一杯，你觉得你只喝一杯行吗？”

许东不知所措地问：“苟总，那我要喝几杯？”

这个时候徐莉也从外面回来了，走到她刚才的位置上坐下。

苟峰说：“你要喝几杯才行，这个咱们待会儿再说。先说今天早上你在会上做的那个发言，那都是些什么屁话啊？钢价和矿价的涨幅会是你说的那样吗？你就这么忽悠我吗？我可告诉你啊，发展研究部将来会是整个公司的灵魂，铁矿组、锰矿组和炉料部将来在什么价格买入，什么价格卖出，靠的就是你们发展研究部的意见。想在这个部门呆下去得有点真本事，如果打算来这里混饭吃，就算没有别的本事，那你至少也得有胆子喝酒吧？如果既没有本事又没有胆子喝酒，那你最好趁早打消这个主意，我这里不养日脓包，不养闲人！”

苟峰刚才骂他的司机就已经是在指桑骂槐了，现在见发展研究部的其他人都来给自己敬酒了，唯独李欣不来，他知道这意味着李欣还是不向自己低头。他早上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股怒火，现在腾地一下又冒了出来，所以他这才抓住许东借题发挥地骂了起来，声音甚至比刚才骂钱明的声音还要高。

许东被苟峰这样晾在三张酒桌中间质问，而且此时还有公司以外的人在场，这个场面比今天早上他在会场上被苟峰质问时更加让人难堪。此刻的他头昏脑胀，哪里反应得过来苟峰是在借题发挥。他辩解道：“苟总，我没有忽悠你，我是认真考虑过的。”

苟峰眼睛一瞪：“认真考虑过还是这种水平，那你得多加把劲儿啦，不然别说我对你不客气。”

许东听苟峰话里的意思好像这事儿快要结束了，于是他答应道：“好的，我会努力的。”他希望自己的顺从能让苟峰放过自己。

可是苟峰还没忘记喝酒的事，他说：“就你今天早上那个发言的水平，你认为你应该喝几杯？”

许东知道这一关是逃不掉了，为了能尽快逃离眼前这种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尴尬局面，他说：“那我再喝一杯。”说完，他抓起桌上的酒瓶就要往自己手里那个小酒盅里倒酒。

苟峰说：“你那酒杯才多大一点？喝一杯怎么够？”

“那你说怎么办？”许东不知道苟峰到底想要怎么样了。

苟峰抓起面前的一个高脚杯放在许东面前：“这样的杯子倒满了，喝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