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而且房门紧闭,可他俩还是把说话的放声音放得很低。
约翰是个外国人,但他在中国工作的时间很长,汉语说得非常流利,他抱怨道:“苟总经理,这件事情拖了这么久,我都飞过来江城两次了,你们还没有定下来,到底还办不办啊?你看看春节前是什么价格,现在又是什么价格?你们要是再不买,价格又涨上去了。”
苟峰无可奈何地说:“我也着急啊,可是我急有什么用,总公司那边不批我也没办法啊。”
约翰也看得出来苟峰是真的很想买这批矿,可这件事情久拖不决让他很是无奈,于是他说:“你再想想办法嘛,现在可是个好机会啊,矿价一直在涨,你们又是钢铁集团,这批货拿到手里后不管是自用还是转手卖出去都有很大利润的。”
约翰嘴里是这么说的,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这段时间他跟苟峰接触频繁,知道苟峰是坚定看涨矿价的,再加上自己的旁敲侧击和不断渲染,苟峰买矿的意愿他倒是不怀疑,可他是真的等不起。
在约翰眼里,铁矿石的价格屡创新高,接下来的日子里,回调的风险越来越大。自己要是能在这个价位把这30万吨铁矿石卖出去,自己就能得到一笔很大的提成。可现在苟峰这边一直定不下来到底买不买,万一铁矿石的价格最近出现下跌的迹象,苟峰他们买涨不买跌,那这笔订单泡汤的可能性就更大了,所以他才心急火燎地催促苟峰赶紧下订单。
苟峰眼珠一转,说了一句:“要不把返点再往上提一点?你也知道这件事情我还要打点别人,如果返点再高一点的话,我就好做工作了。”其实苟峰比约翰更想促成这笔订单,只要这笔交易一做成,苟峰就能收到上百万元的回扣,这样的好事他岂能放过?虽然目前这件事龙运凯还没有批准,可是苟峰觉得最终能做成的把握还是挺大的。见约翰不断地催促自己,他就想趁机把自己的要价再提高一些。
约翰一听脸色马上就变了,他很不高兴地说:“苟总,你也不想想,我一吨矿石从南美运到湛江港才要你180多美金,刨除各种成本后,我们公司一吨矿也赚不了几美元,现在一吨铁矿石就给你0.5美元的返点,这已经很高了。实话告诉你吧,一吨矿0.5美元的返点是老板给我的最高权限。你要是没有诚意做这笔生意,那今天晚上我就走了。”
约翰说完这番话后,气呼呼地站起身走到窗前,不再理苟峰。他突然间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在他看来,苟峰刚才提出的要提高返点的那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他做销售这么长时间了,知道在中间吃回扣这种事情只可能是销售代表和购买方的决策人物之间1对1的交易,不可能让第3个人知道的。苟峰说要提高返点用其中的一部分钱去打点别人的说法,完全是在撒谎。这种事情多一个人知道,苟峰就多一份暴露的风险,苟峰怎么可能会做这种傻事?
还有,约翰记得很清楚,刚才苟峰亲口说这件事情就卡在他们集团的董事长那里。难道苟峰要用收回扣的钱去打点这个公司的老板,让他同意花更多的钱去买这批矿吗?这也太滑稽了。
自己几次三番飞到江城来找苟峰谈这笔生意,已经表现出了极大的诚意,可是苟峰却在拿自己开涮。想到这里,约翰甚至想拂袖而去,从此不再和眼前这个人打交道了。就在他转身想走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刚才自己气糊涂了,这个房间是自己定的,如果生意谈不成,该走的应该是苟峰,而不是自己。
苟峰看着气得在房间内来回踱步的约翰,也意识到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就起身劝道:“哎呀,约翰,别着急嘛,事情是谈成的,咱们坐下来慢慢谈嘛。”
“你这样我没法谈!”约翰越说越气,脸胀得通红,他接着抱怨道:“30万吨矿,一吨矿0.5美元的回扣,总共就是15万美元。15万美元折算成人民币就将近110万,这么大的好处你只要动动嘴就可以到手,你还嫌不够我就没办法了。”
苟峰说:“行行行,就按你说的办,每吨矿0.5美元,好吧?”苟峰刚才提这个要求是想锦上添花,可是见约翰不答应,他也只好作罢。毕竟就像约翰说的那样,只要把这笔生意搞定了,凭空就能拿到110万元人民币的好处费,这也相当不错了。
约翰还在气头上:“每吨矿0.5美元的回扣是不假,可前提是你们要买矿,你不买矿我拿什么钱给你?”
苟峰看这老外急起来就不会转弯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他哈哈大笑道:“哈哈哈,约翰,你太可爱了!”
约翰说:“我当然可爱,但是你不可爱!你做生意鬼点子太多了,这样不好!”
苟峰不以为然地说:“孙子兵法说兵者诡道也,处在我的角度这样考虑问题很正常。”
“那个什么兵法我不懂,我就知道按商量好的事情办。”
苟峰拍拍约翰的肩膀,安慰他说:“我知道,我知道,那我们就不谈别的,就按原来商量好的办,ok?”
约翰这个时候的脸色才缓和了一点:“那你就要抓紧时间了,不要等将来矿价涨上去了你又说价格高,到时候我就没有办法了。”
“好的,我再跟我们老板谈谈,争取尽快搞定这件事情,这样对你对我都有好处,是不是?”
约翰两手一摊:“就是嘛,不然的话我来来回回跑这几趟全都白费了。”
苟峰刚从约翰那里回到自己办公室,董事长孙东平就进来了:“苟总,有这么件事儿,龙总早上打电话过来说有一个叫李欣的人明天要来公司报到,说是来做分析师的,你看把他安排在哪个部门比较合适?”
“龙总安排过来的?做分析师?分析什么?”苟峰接连抛过来三个问题。
孙东平点点头:“对,说是过来分析铁矿石,焦炭,焦煤这些原材料价格什么的,还说让我们抓紧一点,让他尽快熟悉情况,说不定眼前买矿的事情就能派上用场。”
“龙总提到最近要买矿的事了?”苟峰心头一喜。
孙东平说:“他是这么说的。”
“看来我们买矿的那个报告龙总批准的可能性很大啊。”
“是啊。”
“你刚才说龙总让这个李欣过来是分析铁矿石的价格的?这个人是什么来头?他以前是做什么的?”苟峰心里还是觉得在这么一个关键时刻出现这样一个人很是蹊跷,于是他接连又提出了三个问题。心中有鬼的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妙:龙运凯在这个时候派一个人过来分析铁矿石的价格,是不是对自己暗中吃回扣的事情已经有所觉察了?这个叫李欣的人不早不晚就在这个时候来龙盛贸易是不是针对的就是自己?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可就大难临头了。苟峰以前曾经见过龙运凯六亲不认地收拾吃里扒外的手下,想到这,他脊梁上冒出了一股冷汗。
孙东平说:“这件事情我也不太清楚,龙总在电话里也没多说,只能是等明天李欣来报到之后再详细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