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饭转眼喝下数瓶啤酒，随后开始自暴隐私，从她的第一个男人、暗恋的男人说起，一直暗恋，一直数落到第N个。

饭饭喝啤酒有个模式，从不让人把酒瓶子拿走，都放在自己脚下，估计是怕旁人赖她没喝。

饭饭对此解释说，喝酒要有酒品，酒如男人，我用过的男人，你想拿走，门都没有。

一般10瓶之后，语速能提高一倍，开始编瞎话、找酒茬。酒瓶子一个个提溜上来，过堂一样在桌上排排好，依次痛斥其非。

我都能背下来她的男人，第一个酒瓶子，周润发么，第二个瓶子，陈道明么，第三个，梁朝伟，古天乐……第十个，换言之，就是一部现代中国（涵港澳台）影业发展史。

饭饭一口气批判到第十一个，才从虚幻转到现实。说到动情处，不禁惆怅感怀，低眸吭唧一阵，忽道，“唱支山歌给你们听，这首歌是忠池最喜欢的。只许鼓掌，不准皱眉，不准喝倒彩，要不然我可不唱。”

我们没人请她唱，但又喝不过她，谁也不敢出言阻止，都叠声趋附，“唱吧唱吧，我们爱听。”

饭饭便唱了一首俄罗斯山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采用的是美声唱法，旋律缓慢而低沉，大气，那音效曲风，风烟滚滚唱英雄，四面青山侧耳听，感心动耳，荡气回肠。

与丁泽明的一声吼叫炮声隆，翻江倒海天地崩的雄音，堪称绝配，满座也只有丁泽明为之陶醉，拿筷子当当敲碗配合着打点，其他人被雷得死去活来。

夜色多美好，令我心神往~，在这迷人的晚上。

喝完酒十点左右，刘坦途把女孩送走，一行人赶往刘坦途新居。我问，“老刘，你怎么把这个女孩带出来？看上她了？”

“你们认识？”他们就问。

“见过一面，搞笑的。上个月和老刘一起吃饭，饭店有陪酒的，老刘捡了一个嫩的，就是这女孩，拉进去一个钟头没见出来，几个朋友连竖大拇指，赞道：真能挺。爷们，杠杠滴。佩服了一阵还不见出来，里面也没有动静，我们进去一看，老刘正盘腿坐在床上，教育姑娘从良！”

“嘿嘿，这事从杜十娘沉百宝箱时就有了。”饭饭笑道。

“老刘和人不一样，要不说他觉悟高呢。”丁泽明讽刺之。

“我是看着女孩不惯风月，十分腼腆，不像是干这个的。想来流落烟花之地必有难言之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动了菩萨心肠，所以问清楚，想救她于水火。我心向佛。”刘坦途向我们挥挥右腕，腕上有一串佛珠，似乎宣示他有佛光护体，可以百无禁忌。

前段时间市里成立开发区，这厮拉皮条做说客，倒卖国家资源，与几个奸商打的火热，大大捞了一笔，便开始寻求各路神灵的护佑。

我倒是发觉，凡是笃迷玄幻的壮年，要么是罪业深重，幻想信点什么好与罪恶冲抵，要么是极端自我，死死认定自己是大好人，旁人都对不起他，盘算着死后一定能位列仙班，故而先报个名，唯恐错过。

“拉倒吧，那女孩要是长成丑八怪，能动你慈悲之心？假佛徒，佛家戒律杀生、偷盗、邪淫、妄语、饮酒、衣食贪侈、歌舞戏乐，你那一样不犯，好意思信佛，佛祖能收你这样的贼人？”

“济公不遵循戒律，也照样是活佛，戒律什么的都是形式，有的人需要被约束，有的人不需要。只要心中存了善念，形式都是天上的浮云。浪禽，我心中有佛，你心中无佛，你没有信仰，很难理解我的善心。”

“什么信仰？谁信我，我就信谁。谁能给我安乐，谁就是我的佛。谁爱自虐？什么锤炼，自我麻丨醉丨，什么修行，都给我靠边站。谁的信仰不是希望自己过得更好？”

丁泽明将话题拉了回来：“这女孩有20？老刘，你猴急八脑的买房子，莫不是动了纳妾的心？”

“衣冠禽兽，道德败坏。”猪猡脖子挺挺的骂，“等我有钱也要包二奶。”

“你懂个屁，包二奶不仅是消费，也是一种投资，”丁泽明眼一瞪，信口胡诌道，“我一哥们五年前，省吃俭用买了一套40万房子给二奶住，每个月给二奶3000块钱。今年跟二奶分手了，把房子卖了。卖得120万。算下来，白玩了二奶6年多，最后还赚了60万。后来他老婆知道了，你猜怎么着？”

丁泽明停下话头卖关子，等着我们不耻下问。

“他老婆一巴掌甩过来，训斥他，‘你为啥只包一个。’”饭饭半坐半躺靠在座椅上，扑棱一下坐起来抢答，丫头最喜欢接这类话茬，抖包袱、泼冷水、看笑话、揭短、伤口上撒盐，专干讨人厌的事。

“猪猡学着点。要有超前意识，消费即投资。”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