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2、

阿姨的病情一天天的加重，皮肤已经开始溃烂了，医生说是严重感染---曾经漂亮光彩照人的阿姨此刻已经不成人形了。

阿姨曾经那么爱漂亮，可是现在，不行，我们决定一定要说服姑婆---医生已经明说是人财两空了，为什么不让阿姨走得漂亮些呢？

爸爸、叔叔还有些亲戚准备一大早就去姑婆家给做工作，我不敢老是翘班，心想着翘班的时候还是用在对的时候。

一大早心神不宁，一方面想姑婆想通，可是另一方面又对阿姨很是不舍。

终于熬到快中午，赶紧给爸爸去电话---姑婆同意放弃。

下午等老总一走，我立马往医院赶，赶到医院，到了探视时间，姑婆就去找医生拆管，医生说阿姨的情况，一拆管就……

我们拿出上午买好的寿衣，叔叔给阿姨擦洗身体，一切的一切，虽然是准备好的，可是那种心情，我真的没有办法言传。

在叔叔擦洗好阿姨后，穿上寿衣，准备拔去阿姨嘴里的呼吸机---二叔叫我下楼去，等电话，阿姨一咽气就打电话给安乐堂来接。

我在医院大堂里，木木地站着，我是在等电话，可是那种心情很难受，非常难受，我是在等什么，等着阿姨咽气？

二叔的电话号码呈现在我的手机上，眼泪同时也掉在了手机上，我就说了四个字：我知道了。

随着我联络安乐堂派车来接---原本姐夫有个熟人在安乐堂上班，妈妈走的时候那个熟人帮忙省了不少钱，姑婆打了电话给姐夫让他找那个熟人，结果姐夫回复找不到了。我就打电话给安乐堂，心想着，也没关系，大不了只有多花点钱了。

等了十来分钟，安乐堂车子来了，接走了阿姨和一些亲戚。

我驱车也去，到了不久，说是阿姨的遗像还没弄，因为姑婆一直不接受，所以很多事情都没事先安排---叔叔身上有阿姨的登记照，我们准备Q给照相馆马上放大（阿姨之前是在像馆工作的，所以有相熟的同事帮忙），可是同事说像素太低，无法放大，必须要把登记照拿到他那里去，然后再去加工厂，而且加工厂八点半准时关机器，当时已经快八点了，只有我一个人开车，没办法，只有我去---二叔拉住我说有很多事情要安排决定，可是我想了想，灵堂没有遗像怎么行，让二叔先撑着，等着姑婆来或是我回来。

我拿着阿姨的登记照一路狂奔，中间还险些撞车，先去了同事的小像馆，然后载着同事往加工厂奔，还好，到了加工厂八点二十---我在门口等着同事。

外面天很冷，吹着风，我脑子稍微舒缓了一下，看着不畏严寒的老太太们在门口跳坝坝舞---曾经阿姨也跳，可是现在……不禁悲从心来，什么情况？春节还一起其乐融融的吃年夜饭，而今，而今，我在干什么？阿姨，你真的走了吗？怎么回事啊？

九点多，同事终于拿着阿姨的遗像出来---照片上的阿姨笑颜如花，很漂亮，一如一直在我心目中的样子。

我载着同事又狂奔回安乐堂---灵堂已经布置好了，就等着相片，把相片放在阿姨的灵柩旁---我看着灵堂，心里空空荡荡的。

紧接着，我安排着一些事情---安排怪物先送姑婆回去，我决定留下来守夜，第一天，很多亲戚朋友都没通知，灵堂很少人，我想我必须留下来，旋说是晕过去了，她毕竟太年轻，承受不了，姨妈来了，姨妈说妈妈走的时候，阿姨出了很多力，想来送阿姨最后一程，还有大叔，就我们仨，准备守夜。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怪物来了，说是守夜的人太少，我又不舒服（我例假来了，迷信说法是不能碰纸钱长明灯这些东西），他也跟着守夜。

我们几个就一直聊天，直到天明---到了八点，我跟大叔说我去公司报个到，就回。

到了公司，打开折叠椅，睡了小会儿，打了卡，看到老总来了，找了借口就回了。

到了之后，马上打起精神，告诉姑婆，所有亲戚朋友送的帛金都交给我，我来做收支---打开笔记本，一支笔，胶水，大头针，青纱白纱。

来了亲戚朋友就记录下名字和帛金数字，然后派发青纱白纱，需要支付的费用，给钱，然后黏上相关票据，作好记录。

一直撑到晚上，有些支撑不下去了，我觉得我坐在门口就坐着就能睡着了---本想旋来了交给她，可是小孩子居然又哭得S去活来，看来是不行，我又强撑着，直到很晚了，估计不会再有人来了，我才收拾好一切，准备离去，正当要离开的时候，看到了，那是谁？不就是姐夫的那个熟人吗？

553、

“那不是你姐夫的那个熟人吗？”

“没关系，不找熟人。”

“你姐夫真是……”

“算了，就当不帮是正常，帮忙是惊喜。”

“……”

一直以来，我在怪物面前对于我家人或是朋友的不是都是避而不谈，可是姐姐姐夫的做法，我都无法避而不谈了，不过，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我选择了沉默，不想姑婆烦乱的心绪更增加些什么。

又是悼词，又是安排---工作人员找到我叫我写阿姨的生平，然后安排后辈名单来送葬。

我拿着不到一年前也拿到的单子---为什么家人这样匆匆离去？我在做什么？我真的如外表那么强大吗？我不能像姑婆一样脆弱不面对，我也不能像旋一样哭得晕过去，我必须强打精神，最大限度地压制悲伤，漂亮地送阿姨最后一程。

我拿起笔，阿姨的姓名，出生年月，逝世年月，性格……又到了安排送葬后辈名单，我例假来了不能参与，我想想旋太脆弱，怕她拿遗像会忍不住，所以决定让妹夫拿，旋就端灵牌，怪物拿骨灰盒……

看着阿姨的长明灯蜡快尽了，叫怪物赶紧再去买一个，还有送行礼炮，纸钱……我感觉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把余款和记录本交到了姑婆手上，和怪物回家……

早上五点多，起床，送阿姨。

灵堂上哀乐缓缓，举行告别仪式---旋放声大哭，感觉几乎不能控制，我示意妹夫把她拉到旁边安慰一下，虽然我自己也泪水涟涟，不过一直关注着一切是否正常进行……

时候到了，最后大家瞻仰遗容---阿姨静静地躺着，面容安详，可是我仍然觉得很不真实，曾经笑颜如花的阿姨此时真的已经永远地离开我们了吗？

旋、妹夫还有怪物上了灵车，我驾着怪物的车跟随---到了殡仪馆，二叔办手续，我们去火化阿姨的衣服和花圈，送走了阿姨……

阿姨，您在天上看到妈妈了吗？您会和妈妈说我一切都好吧，您告诉妈妈，我已经开始懂事了，我买菜做饭了，很努力地在生活……

阿姨，但愿您在天堂上可以仍然笑颜如花，除去的是人间的烦恼和忧伤，有的只是快乐……

阿姨，我爱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