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一分钱都不肯出吧？”

“啊？”

“姑婆告诉我的，姑婆还质问姐姐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妈妈没有抚养你吗？”

“妈妈，别管那么多，不是有我吗，每个人的想法都有自己的理由，咱们现在不管那么多，就专心配合治疗吧。”

“唉……”

其实真的我很心疼，儿女到底是什么？尽管我嘴上不说什么，可是心里完全没想法不可能，倒不是我一定要姐姐分摊费用，只是觉得妈妈心里会怎么想？她这么难受都要跟我说这些代表她心里在想这个，唉……

儿女都是债，父母欠的债，而父母呢？是儿女的累赘，特别是老了病了，TMD，这个世道公平何在？人不会老吗？人不会病吗？我不想在妈妈病重的时候恶毒，可是我真的想试问姐姐－－－

你不会老吗？你不会病吗？你还没有儿女，姐夫又很多病，你老了病了，看你的人有吗？你又没什么朋友，到时如果没有任何人在你的病榻前，我看你怎么蹒跚着拿着你的钱去请看护？！

302、

我在医院待着看这位大姐怎么给妈妈热饭，擦澡等护理，也算是大概有个底，感觉还不算差。

我终于放了点心，相信实质的事情大多有人承担后，氛围相对会缓和一些，我离开了。

在每天从医院到家的路上，我心情都非常低落，很不愿意每天疲于这条路，因为这是我不能明确看到希望的路，很压抑，非常压抑……

我现在经常会有些奇怪的想法，卫生间的灯坏掉了，我就在想，这盏灯才买的时候我为什么不带妈妈去检查，不然的话，结果会完全不一样，看到用到一半的化妆水的时候，我在想在买这瓶水的时候怎么不带妈妈去检查，那结果会完全不一样，TMD让妈妈去南方的时候，为什么不带妈妈去检查，TMD每次给儿子请保姆叫保姆检查身体的时候，为什么不带妈妈去检查！！！

我是不可饶恕的，我TMD会遭报应的！

虽然妈妈的脸色非常不好，也完全没有往日的神采，可是我现在特别喜欢一直看着妈妈的脸，我怕，我怕不久的将来，我就没机会了，没机会再跟妈妈抱怨，再跟妈妈讨论，再跟妈妈说心里话了……

我的生日在五月，多么好的月份，天气肯定是旭日东升，阳光普照，可是如果没有妈妈的陪伴，注定再美的阳光，也无法照进我的心里，我这个人，做了那么多黑暗的事，就应该被压抑和黑暗笼罩，我TMD不配，不配享受任何阳光的东西。

我一直很向往西藏，也许只有在那里，我才会被真正地洗涤，尽管我污秽满身，我才会被真正地唤醒，尽管我秽思满脑。以前其实我很反感的一句话现在浮上来：

“神啊，救救我吧！”

303、

回到家，怪物在洗澡，我径直换衣服，机械地收拾一下，等怪物出来了，我也去洗澡。

热水在很冷的天气里洒在身上的感觉让我有些迷离－－－是温差的效果吗？我洗了很久，觉得浑身软软的，可是很舒服，看到自己肚子上的疤，不禁想起妈妈肚子上的那道疤……不禁甩了甩头，想让自己的思想稍微抽离出来一下。

我有习惯每次洗澡后自己做个简单的SPA，看到还算年轻姣好的身体，不禁又想起妈妈苍老不再美丽的身体，可是妈妈年轻的时候，不正是现在的我吗？为什么妈妈年轻的时候整天围绕的就是锅碗瓢盆，两个女儿的功课作业，老公的脏衣服，而我，恬不知耻地过度利用着自己的年轻来到处炫耀自己的魅力，我是妈妈的女儿吗？妈妈怎么会有我这种跟她天差地别的女儿？

很多人都说我长得很像我妈妈，特别是眼睛，我在上眼霜的时候，想起妈妈浑浊的眼球，经常抬不起的眼皮，四周满满的皱纹，我还记得叫妈妈去美容院刷我的卡做美容，妈妈当时说那么贵，她已经老了，用不上了，我当时还说就算是享受一下感觉咯，可是妈妈就是不去，但是如果我回去跟她说什么食物养颜的话，她会记在心里，我下次回去吃饭肯定看得见那种食物放在桌上……我的健忘经常还让我很惊奇妈妈怎么知道这种东西养颜－－－妈妈总是清楚记得我不经意的话，而我自己都记不清是我自己讲的了……

擦脸的时候，我点到了我的下巴，我很引以为豪的部分，曾经被整容医生戏称是黄金下巴－－－医生说如果我没有黄金下巴，整个五官都会显得非常失调，整个脸型比例也会非常怪异－－－这两天我给妈妈洗脸，那种轮廓感，我和妈妈的几乎一模一样，可是妈妈从来就没有认真护理过自己的容颜，她不会顾忌任何削减她美丽的油烟、碱质、操劳……

我和这个完全付出的女人现在同样拥有“妈妈”这个称呼，可是，做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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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累，晚些更……

304、

我神情恍惚地走出卫生间，不想说话，也不想看电视，径直去了卧室，躺下，感觉很累，可是又睡不着－－－

迷糊之间，感觉怪物从后面抱着我，用下巴不停地摩挲着我的背－－－其实我经常觉得错乱，怪物在床上的举动和床下的态度天差地别，难道男人确实把SEX和LOVE分得如此地开，我毕竟是女人，所以我会错乱……

轮到姐姐去医院了，自从上次电话事件后，我看到她就特别觉得别扭，尽管我知道我不会在妈妈面前表现出任何，可是心里还是特别别扭……

听说小姨也过去了，我决定就不过去了，最近老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稍微放松一下神经吧……

回到家，自己做饭吃，好久没在家吃饭了，看会电视，尽管内容完全没有进入我的脑子，只是眼睛机械地盯着前方。

怪物回来了，不多会，他走过来说商量是不是周末把儿子接回来带，美其名曰是两个人带，其实就是我一个人，他该干嘛还干嘛，我一下就火了，他认为是我一定要两个人带而火，可是我心里烦的是儿子只要一回来，我完全不能脱身去医院，TMD怪物太不懂事了－－－也许是近段时间，亲友的责难，看到妈妈的虚弱，爸爸的平静，奔波的累，我一下爆发了－－－

我近乎咆哮地大叫：

“你不要安排我任何事情，跟你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除了我妈妈的事情。我承认，我试图想做个好妈妈，好女儿，好老婆，好媳妇，可是现在我发现，我高估了我自己，现在我其他的什么都没兴趣，我也不在乎除了妈妈以外所有人对我的看法和认为。我不做了，随便你们怎么着！”

“所有的亲友责难我，我不辩解，因为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TMD，除了妈妈，我没心思照顾到每个人的感受了！”

“我只看到妈妈很难受，情况很不好，所有的一切，我只觉得现在她是最需要我关注和重视的，其他的，我顾及不了了，随便你们怎么着吧！”

我确实把这些天来受的一切释放了，我也说出了我自己想的，现在我无力顾及任何人，任何人也没有妈妈那么需要我。

怪物不知是被我吼懵了还是怎样，完全没说话，只是递了一杯水给我。

我大声地哭着，不知是为了释放自己的压力，还是为了妈妈的病情，又或是自责自己不能照顾到最好，一切的一切，化作了大声的哭泣……

305、

之前还一直担心爸爸知道事情的反应会非常剧烈，然而影响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事实上，爸爸出奇地平静。

妈妈的朋友听闻之后打电话过来问地方，我看到爸爸的表情非常愉悦，而且笑声响彻整个楼道，我真的很质疑爸爸的笑声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