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淑芳的文军是北山村二组组长,甄有根的重视拥趸,贺家喜让文淑芳去找文军,就是想通过文军的嘴了解一下甄有根把所有人叫走都说了些什么。
文淑芳到了弟弟文军家,一直等到了九点,也不见文军回来,干了一天活的文淑芳哈欠连天,可是她没有走,因为她太了解贺家喜的脾气了,她要是不把文军带回家,贺家喜就会自己过来,到时她担心万一再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可就麻烦了。
一直等到将近十点,文军终于回来了。
文军知道贺家喜叫他干什么,他是真不想去,可是就像文淑芳一样,他也十分了解贺家喜的脾气,所以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文军一进屋,贺家喜就闻到了他身上刺鼻的酒味,便虎着脸质问道:“跟甄有根去喝酒了?”
文军否认道:“没有啊,我去镇上跟几个朋友喝的。”
“呦,甄有根还真大方,还请你们去镇里喝酒。”
“不是甄书记,我不是都说了吗,是几个朋友。”
“你跟我打马虎眼。你给我说实话,甄有根都跟你们说什么了?”
“你怎么张嘴闭嘴的离不开甄有根了,我都说了我跟甄有根在一起。”
贺家喜伸出手说道:“欠我家那二百块钱赶紧还了,我着急用。”
文军皱眉看向文淑芳:“姐你看他……”
“少废话,要么给我实话实说,要么现在还钱!”
“说什么实话呀,我没什么可说的。”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给我听好了,甄有根找你们,是不是让你们都不同意在北山上种果树?”
“这……”
“说!”贺家喜吼道,把文军给吓了一大跳,文军的火气也上来了。
文军站起身说道:“是,甄有根就是告诉我们不同意在北山上种果树,怎么了?你就别跟着掺和这个事了,这是左孟仁的意思,那石更虽说是一把手,可就是个摆设,真正说了算的是左孟仁,这你还看不出来吗。左孟仁是在跟石更斗法,这个时候谁要是站在石更那边,到时谁就得倒霉!”
贺家喜站起身说道:“我不管石更是不是摆设,我只知道石更说的种果树这件事对北山村有好处,那我这个村长就得支持,就得拥护。”
“你拥护管用吗?连石更这个丰源镇的一把手都拿左孟仁没办法,你一个小小的村主任还能怎么样?大家都很现实,谁的腰杆子硬,大家就买谁的账。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面对这个现实。”
贺家喜无言以对。
文军叹了口气,说道:“姐夫,听我一句劝,你最好别跟着趟浑水,无论是得罪左孟仁还是得罪甄有根,对你都没有好处。我听说甄有根很快就要到镇上去工作了,到时你接班干书记,多好啊,我这个小舅子都跟着沾光。相反你要是跟左孟仁和甄有根做对,能有你的好果子吃吗。”
贺家喜几乎一夜未睡,他满脑子都是种果树和文军所说的那一番番话,在脑子里翻来覆去。
亮天以后,贺家喜脑子昏昏沉沉,但还是起来了。他随便吃了口东西,就准备出门。
“你干什么呀?”文淑芳问道。
“我出去一趟。”贺家喜说道。
文淑芳拉住贺家喜的胳膊提醒道:“昨晚文军的话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你可不要干傻事。”
贺家喜不耐烦地甩开文淑芳的手说道:“你一个老娘们家家的懂什么呀。我告诉你啊,要是有人问我干什么去了,就说不知道。”
贺家喜出了家门,从村子里出来,就奔了镇政府的方向走了过去。
对于贫穷的北山村来说,自行车都是一种奢侈品。整个北山村只有一家有自行车,那就是甄有根家。所以贺家喜这个村长去镇里只能是腿着,但好在北山村离镇里不是特别远,只有五六里地而已。
“你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啊。”石更见贺家喜的黑眼圈很重。
“我昨晚一夜没睡。”贺家喜脸色阴沉道。
“为什么呀?”
“种果树的事情。”
“我正要问你呢,昨天你们回去,跟村民们说种果树的事情了吗?”石更非常关心这件事,即便贺家喜不过来,他也打算派人过去询问呢。
“没说。”
石更一怔:“为什么没说?”
贺家喜把昨天回到村里,甄有根找借口不马上开会,以及晚上将所有村委会委员和各组组长叫到镇上开私会,让大家不同意种树一事,一五一十的全都跟石更说了。
这个结果虽是意料之中的,但听贺家喜说完以后,石更还是不由得怒火中烧。
“你说的这些情况都属实吗?”石更确认道。
“属实,我可以对我说的每一个字负责。”贺家喜说道。
“你跑来跟我说这些,你就不怕得罪了甄有根和左孟仁?”石更很好奇。
“说实话,要说没有顾虑是不可能的,家里人也不赞同我跟他们唱反调,毕竟我就是一个小小的村长,连芝麻官都算不上。可我是一个党员,我是一村之长,种果树明明是为村民造福的事,有人却为了一己私利,欺上瞒下进行反对,我想不通,也接受不了。”
贺家喜已经过够了穷日子,如果石更不提出要种果树,他也不想什么了,而石更提了出来,又确实是改变贫穷的好事,他实在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或者说,他不想让北山村的每一个村民错过这个机会。
所以思来想去,他决定把事情的真相告诉石更,即便会得罪甄有根和左孟仁,他也在所不惜。他要是不说,他的心实在是难安。
一个小小的村主任能有如此高的觉悟,石更没想到,也非常庆幸。他表扬道:“你这么做是非常正确的,我为北山村能有你这样一位村长而感到高兴。”
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贺家喜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石更则起身在办公室里一边踱步,一边想着事情。
半晌,石更开口问道:“以你的对村们的了解,如果村民们要是知道了种果树的事情,他们会不会同意?”
贺家喜不假思索:“肯定会同意。”
“你敢肯定吗?”
“我敢。北山这么多年一直荒着,那儿不是村民的耕地,镇政府在山上种果树,是为村民谋福利,村民根本就没有反对的理由。不同意的,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别有用心。”
“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贺家喜走了以后,石更憋了一肚子的气再忍不了了,他攥着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办公桌上。
初来乍到,暂时受左孟仁的欺负也就算了,如今一个小小的村支部书记都敢两面三刀,挑战镇丨党丨委书记的权威了,简直是目中无人,无法无天。
不过也好,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拿甄有根开刀,杀一杀左孟仁的威风,否则他这个一把手真就成摆设了。
把谷勇叫到办公室,让他马上去春阳,把许薇接回来。回来后不要来镇政府,把许薇送到招待所去。
谷勇走了以后,石更将右实权、陈瑞文、魏宝德、吕大伟叫到了办公室,开了一个小会。
四个人听了石更的话,非常兴奋,可兴奋之余又有心担心。
“我们四个没问题,梁雪和许薇那边,你有把握吗?”右实权问道。
“没有把握我会跟你们说吗?”石更一脸笃定,不容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