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想,他也算给我留着面子,也明白如果张扬开了家里会闹成什么样,婆婆说不定能把房顶都掀了。也许到那个时候,他在有意无意的护着我吧。我看了这么多回复,说老公是活该,其实他不是从本意上把我推向婆媳矛盾里,他是在用他的方式护着我,维系家里的平衡,只是这样的方式让我太卑微,太没有安全感,让我觉得这个家里我是没有立锥之地的外人,伤心也伤透了,那天我没有钱,没有落脚的地方,他也不找我,我在自己家人身上没感觉到一点在乎,于是找了一个最不该找的人,才让一切走向失控的轨道。
对老杜,我没什么可怨的,我觉得这都是命,命里该着这件事要让我付出代价,要让我明白什么事情,不是当没发生就真的能没发生的。
老公跟婆婆说,我和小慧出去一趟,您在家看看孩子,已经洗完澡了,一会儿过了九点哄他睡觉就行。婆婆说八点多了你们干嘛去?老公说跟同事约好了过去一趟,小慧也去,没什么事。老公到卧室门口叫我,说咱们走吧,我没说话,换了鞋跟着他出了家门。
写到这儿觉得好吃力,那天我的心情特别复杂,现在觉得要写都写不清楚了。我们谈的时间不长,说的话也不多,但是我就像熬了一场酷刑,心力交瘁。
我心里的斗争特别激烈,可是全都说不出来,全梗在了嗓子眼,我知道他也是这样,一件事如果简单,几句话对错就能分明,而太复杂的事,说不清源头的事,让我们都失语了。
先吃饭,一会儿继续。
我们走出来一前一后,他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感觉复杂的说不清楚,事已至此我也不打算编谎话了,我想他问什么就说什么吧,就算要瞒也已经瞒不住。我也知道他肯定很受伤,或许心里很愤怒,觉得自己被伤透了。我在网上看过,男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身体的背叛。可是我又问自己,说实话,说了以后呢?会是什么结局?这样的事是可以轻易得到原谅的吗?就算我有一肚子委屈,出轨对他来说就可以被轻松接受了吗?
一路上我的心都乱乱的,被一种就要窒息的沉闷感缠绕着,没有一点那种“反正已经这样了”的解脱感,因为我不知道接下来等待我的将是什么。我们走到小区外面的马路上,老公回过身来看着我,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脑袋好像都木了,就像被拍花子下了迷药一样,他问什么我就回答什么,一点都没再隐瞒。我说我从家里跑出去以后身上没钱,没家里钥匙,没地方可去,他是我在健身房认识的,对我一直很照顾,那天带我去吃的饭,帮我开的房间,一直陪我说话,安慰我。
老公盯着我的脸说:然后呢?
我低着头没法去看他的眼睛,脸上都开始发烧。那个目光我永远都忘不了,是写着心痛和失望,还有无数的不解。我心里堆着很多很多话,我想辩解我在家太委屈了,这些年我太难熬了,身边的冷漠让我像活在冰窖里,我太伤心太无助了所以我才冲动糊涂了……可是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低着头不去看他。老公的问题在耳边又一次重复着:小慧,后来呢?
我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了,一低头眼泪就滴在了地上。虽然对他失望过好多次,我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寒心了,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其实我还爱他,还有儿子,我们三个人组成的家我一直深爱着,从来没想过要真的分开。现在他满是伤心的问我,“后来呢”?他是要我亲口说出来,要亲耳听见,那我如果说了,之后又会怎么样,我都不敢再说话了,我真的不知道下面会怎么样。
看了吃饭期间的回复,有人说杜是故意的,我想也许吧,也许他是成心的。我之前没有直接跟他说明白,我总觉得以他的阅历,我的不回应就已经是拒绝,他应该明白。我可能有些地方没说清楚,自从我在医院偶遇他,他陪着我输了液,后来又从健身房和他一起去喝过咖啡,之后我们的相处真的很愉快,他对我事事照顾,让我感觉到很多温暖。
我能觉出他对我一直有好感,没有在那段时间疏远拒绝他,真的因为被人关心的感觉太好了,我舍不得放下,也许是平时的生活里被疏忽的太多了,那种被人关心的感觉让我不忍心去和他疏远,这种私心也让我在那个晚上联系了他。是我自己没掌握好这个度,他发短信就算是故意的,但哪句都不是捏造出来,我又怎么能去怨他。
还有的人说看出我看的是哪个帖子去买的东西了,对,就是那个天涯上很搞笑的“七年之痒一挠了之”,4月底我还没注册呢,就是看了那个帖子去买的樱之爱凝胶。我不明白同样是买个东西,为什么别人的日子就那么欢乐的有滋有味,我却惹出这么大一场麻烦,弄的像自虐一样。不过以当时我和婆婆之间的形式,这件事不爆发另一件事也会爆发,只是早晚的问题,后来我和韩掌柜熟了我也跟她说了,我说我买这个东西引起了离家出走,我婆婆因为这个打了我一个耳光,她听了都很无语。
那天事情被老公发现了,他带着我到外面去说,他要我自己说出来当天发生的事,我说不出口。那个场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天上一声声的打着闷雷,闪电偶尔划过去,周围的人知道要下大雨了都走的很快,我们一动不动,面对面沉默着站在路边。我想我一辈子也不要经受那样的心情了,那种抬不起头来,千言万语憋在心里喘不上气的难过,真的能把人折磨死。
我再流着眼泪抬起头来的时候,看见他的鼻子也红了。他说小慧,我有千错万错,我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你就背着我做这事?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什么解释到了这时也是苍白的,我还能说什么呢,我能说因为我离家出走你没去找我所以我就出轨了吗?如果换了是我我也不会理解的,这根本不是一两件事导致的结果,是这么多年一点一点,才走到了今天。
老公流着眼泪说就算你恨我妈,可你为什么要往我的心上捅刀子啊。我想说不是故意为了伤害你报复你,我想找人说话,想有人听我说,这些年我都想有人关心我,因为婆婆恶毒,而你的软弱让我寒心,我在家不快乐……可是我发现这些话到了嘴边,一句也说不出来,这些年一点点累积起来的东西,我怎么能指望用几句话就为自己开脱,只有眼泪不停的往外涌。
天上的雷越来越响,雨点开始往地上掉,老公两眼发直的看着我,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转身往回走,我想跟上去,又犹豫我还能不能跟着他回家,他还让不让我回家了,我怕我跟上去他会轰我,站在原地没动。
他走出几步之后脚步慢下来,我想他是听见我没跟在身后,用放慢的脚步告诉我一起回家吧,我一句话不说的跟在他身后。回到家我们都淋湿了,婆婆还说这么快就回来了,还以为得挺晚的呢。老公强打着精神跟婆婆说了几句就进屋了,婆婆大概也觉得不对劲,但是看我们都不说话,而且孩子也刚睡下,就没说话也回屋了。
回到屋里冷冰冰的,我像一根柱子一样戳在那儿,他不跟我说话,关了小灯躺下以后背对着我,我过去躺在他身边。我真的后悔,如果没有这件事,我多想把这些年的委屈一股脑对他说出来,可是出了这件事,我再说什么也没分量了。从晚上他知道了到后来我们躺下,我都没跟他说一声“对不起”,我不知道说对不起还有什么意义,对不起不能抹掉一切,什么话语都是徒劳的。
我们在黑暗中沉默了好久,他突然问我:你们后来又见过吗?我说没有。他转过来看着我,好像在分辨我是不是说谎,我在黑暗中看着他睁着眼睛,我说我真的再也没见过他了。
那一夜我们都没再说话,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不敢问,更没法替自己辩解什么。那一夜我心里都翻来覆去的,早早的睁开眼睛,老公还没醒。我静静的看他,看见他的鬓角都有了零星的白发,眼睛一下又发酸了。这些年他也不好过,婆婆一向在家里强势,其实单就我们俩来说,真的都没有因为小事吵过架。我们之间的伤心不愉快,全是因为我和婆婆之间的矛盾。他对这些矛盾的态度就是转移话题或者假装听不见,可是矛盾绕不过去,还是在,而且越积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