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走钢索的人不害怕牺牲

只求你一句爱我

往前是解脱后退是自由

我应不应该回头

——— 《走钢索的人》

午饭之后，杨松抢得先机，热情且积极地占领刘家洗碗槽，挣了每个男人第一次去女方家都要挣的工分，刘渝就在他旁边帮忙。厨房又实在是太小，我跟祖儿进去转了转，都被刘渝劝出来看电视。

叔叔下楼去倒垃圾，孃孃就开始捡窗前的鸡蛋，准备放冰箱。“一五、一十、十五、二十……”她一边捡一边默默轻念，数完之后就奇怪地咦了一声。然后又开始“一五、一十、十五、二十……”地数起来。

我和祖儿在她背后，忍住笑相互对望，她还调皮地做了个怪像。

第二遍数完之后，刘渝妈妈拣出我们在江边捡的鸭蛋，像鉴宝似的转来转去看，自言自语说：“咦，怪了，怎么多一个蛋哟？颜色也不一样，不像我买的鸡蛋样？”

祖儿扑哧笑出声来，走近刘渝妈妈身边说：“孃孃，这是我们上午在江边捡到的鸭蛋，刚才进屋看见这筲箕的鸡蛋，就顺便放进去了。”

刘妈妈很爽朗地笑起来，连声说你们还好耍也，还去江边捡到了鸭蛋，江边还是好耍吧，你们多耍两天嘛，喊刘渝带你们去缙云山，那上面凉快。

祖儿说：“看刘渝和杨松他们去去嘛。我们家开起两个店，晚上就要赶回去，可能没时间陪他们去玩。”

刘妈妈就非常热情地开始挽留，说你们呀，难得来一趟，这次来了一定要好好耍几天，晚上都不准走哈，刘渝她爸买了好多好多菜还没弄，他的拿手好菜还没露出来呢，你们一定要多耍几天才准走。

祖儿回过头，偷笑着对我吐吐舌头。

那个下午都在陪刘渝父母打麻将，大家放炮下，轮番上桌。那时候还没流行成麻，我们还在玩倒倒糊。看来杨松真是当刘家女婿的命，整个下午，他家伙居然一炮不放，稳坐钓鱼台，屁股也没挪一下。

神奇的是，整个下午他也没糊一回牌，几个小时就在桌子前洗牌彻牌，彻牌之后又洗牌……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吉尼斯世界纪录，反正大家一直在笑。每打一把，杨松不放炮的记录就增加一场。祖儿一直调侃说“杨松你硬是舍不得让位子迈？你还是让刘渝摸把牌噻！”

刘渝站在杨松身后，笑着说没事，下一个放炮就轮到我上了。

结果刘渝上了又下，我们都是上了又下，不断轮换着位子，只有杨松，杨松坐在那里一直就没有起来过。也许他从第一步踏进这屋子，就没打算从属于他的位子上起来，一笑。

这是很难忘的简单快乐，无论多少年都是记忆犹新的笑谈。我们和刘渝家人第一次认识，然后相处融洽，交往至今，也只能说是缘份使然。这缘份让我们虽无亲情，胜似亲情。

而且，在两位长辈的盛情挽留之下，我们只好留宿一晚，确实又尝到了刘渝爸爸丰盛又美味的大餐，没失望。

晚饭之后，原班人马再次围坐麻将桌，挑灯夜战。

第一把还剩几张牌就要摸完的时候，只见杨松东挑西选，丢了个七筒出来，嘴里还大喊了一句七筒的别称“拐子枪！”

“糊！”

“糊了！”

“郭了！郭了！！”

三家异口同声欢呼起来，祖儿甚至还跳起来搂着我笑个不停。

什么个情况？

一炮三响。经典的场面，永远的回忆。第一次上门，杨松的表现就是这样神奇，一切比电视剧还巧合。这一刻的欢乐烙印在所有人的脑海，我相信，人们常说要的平平淡淡的爱情，也就是杨松和刘渝要的爱情，从今天正式铭记在他俩心里。

一时冲动的热情，常常会造成不小的尴尬。刘渝家只有两室一厅，留宿条件比较具体。怪就怪我和杨松事先没有考虑那么多，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发现在蜗居留宿是件很尴尬的事。

杨松说了句“孃孃，不方便的话我和果果出去找个旅馆吧。”刘渝妈妈依然热情地说“方便方便，方便得很。旅馆哪有家里舒服嘛，我马上给你们铺床，家里窄是窄了点，但总比你们出去睡旅馆舒服得多噻。”

结果晚上我和杨松就睡客厅。客厅中央的饭桌折叠藏好后，刘渝父母变魔术似的抬出一张凉板，很快就在墙角支起一张床。

我和杨松面面相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只得硬着头皮睡了一夜。

凉板是竹子编扎的，稍微翻身就发出清脆的吱吱嘎嘎声响。在这大闷热的仲夏夜，我和杨松仰天躺着，害怕凉板声响影响到里面的人，只好尽量保持身子不动，迷迷糊糊熬到天亮。

大家都起来得早，吃早餐的时候，刘渝问我们去过金刀峡没，这几年才新开发的景区，听说很好玩离水土也近，要不我们今天上去玩耍吧？

杨松当然没有异议，我看了祖儿一眼，她也没有反对。

那就上山去玩吧，我们说走就走，在水土街上胡乱买了点水果小吃和饮料，跳上到偏岩的客车就出发了。

那时候的金刀峡才开发出来几年，旅游路线不够成熟。我们在车上打听到金刀峡分上口和下口，现在坐的客车只到偏岩镇，不到金刀峡风景区，所以下车后还得另外转车。

客车上热情的乘客分为两派，有几个喊我们从下口进去，有几个劝我们从上口进去，大家七嘴八舌，各说各有理，听得我们头都大了。

按照惯性思维，游山玩水还应从下往上才有乐趣，想古人游历锦绣山河，无不是一步一个脚印登上去的，留下千古流芳的诗词歌赋。我和杨松决定，就从下口进山。

下车之后我们就傻眼了，荒山野路的，人影都看不到几个，一片骄阳晒得脑门犯晕。

传说中的金刀峡，究竟在什么地方？

我们各自背一包、提一袋，往前面一个岔路口走，马上就有几辆摩的凑过来问：“走不走金刀峡？走不走金刀峡？”

杨松问这里离下口还有多远？

摩的说早得很，还有十几里。

杨松又问到景区门口的客车多久一班？

摩的说少得很，一般下午才有客车出来，客车上午基本都送游客到上口。

我们几个停下来，又问了摩的诸如门票、景点特色等问题，然后商量现在怎么办。

摩的为了拉业务，不断鼓励我们乘摩托，不断炫耀他的车技，炫耀对周围地形的熟悉度。

关键时刻，刘渝第一次拿出了她冷静果断的作风，“反正现在都没有车，我们找个路边地儿歇凉，遇到上山的车就去上口，遇到进峡口的车就去下口，哪个车先来我们坐哪个车。”

祖儿马上表示同意，于是我们准备找阴凉的地儿去歇息。

杨松对摩的连说了几句谢谢，解释女孩子怕乘摩托，我们还是等客车的好。

摩的丢下句“你几个硬是些异人哟”就跑了。剩下杨松在那里楞了很久，一直不懂“异人”是什么。我们回头喊他快跟上来，他还自言自语问“异人？啥子是异人哟？”

祖儿笑着说，“喊你走你不走，你就是个异人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