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太妙，说得好，秦小姐，您快继续”

“好的，考官。其实，先生并不想自己这么尖锐，所以他的遗嘱是忘记我。他还跟人讲不要让孩子看他写的《野草》，那不适合孩子看。但他又没法不尖锐，因为现实中他爱着的同类精神世界太缺乏美感了，他总觉得房子着火了，先醒来的人有义务叫醒还在睡的人，但醒来的人甚至一定会痛恨吵醒自己清梦的家伙，所以先生一边呐喊，一边彷徨。先生的作品，一直探索的是国人的精神世界，他嘲讽国人一些幼稚想法，想拯救的也是同胞的精神。他最终要引发的是精神革命，精神愚弱的国民身体是不值得挽救的，学过《藤野先生》的都知道，这就是先生弃医从文的原因。因此，探索人性和人的精神，推动精神的进步，这才是先生干的事，也是该干的事，它高于政治，也比政治更持久，可是遭遇政治时也注定脆弱和无力，像《红楼梦》里妙玉碰到了山贼，先生这样的呼喊者并非我们想象的那样深受欢迎天下影从，他几乎和同时代的一半以上有名的文人吵过架，争议、非议、攻击、误解围绕着他的生前生后，盖棺也不能定论。我们必须很遗憾的说一句，先生想做的事业谈不上成功，先生这样大智慧的人一定也清楚：他没办法成功，至少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没办法成功，谁都无法超越自己的时代。以上就是小女子对先生的拙见，让考官见笑了。另外我不完全清楚考官出此题的目的所在，我猜应该是考查一个人看问题的深度吧。是呀，考官没错，商场如战场，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我们必须得透过纷繁芜杂的经济现象抓住商机本质，考官大人您说是不是？”

我眼巴巴失魂望着她，“嗯，是，嗯，不是，哦，秦小姐，就完了？再继续呀”

秦小艺已说得口干舌燥，索紧眉头恶狠狠地恨我一眼。我知趣起身去给她倒了杯水，边递给她边补充道：

“你话中虽然你在怀疑先生，但其实你是很敬佩先生的，你铺垫了这么多，可你最想说的几句话你没讲，你不敢给先生下这个定论，因为你不能完全肯定我想要的结果是什么？那就请容许我给你代劳吧。因此，先生的伟大在于：他是在绝望里寻找希望，在悲观中努力乐观，在无力中坚持前行，在痛苦里期待安宁，也许，这也是他抽烟的原因。”

“呵呵－呵呵”，秦小艺格格地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响彻每一个角落，我来回不停踱步，突然扭头盯着她。

“秦小艺，听好，本考官再问你，白糖和食盐有何区别？”

“没区别呀，都是白色晶体都是调料，摄入体内无害，我经常搞混的”，她说完扑哧扑哧眨着大眼睛望着我。

“好，好，回答得很好，本考官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应聘成功，那我将是你直接上司，通过这短暂的沟通，你如何评价你未来的上司我”

“一个大混蛋”

林雪和吴主任被惊得目瞪口呆。

“厉害，胆量了得，难得之才，秦小艺，本考官正式通知你，下周星期一到天浩报道”

“考官大人，上班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我没地方住，公司得给我提供住宿”

“可以，公司给你租就是，套间”

“不行，我要住在你家，房租你去和公司自己结算，我只管住，我不会打扰你私生活”

“秦小艺，你不要太过分”

“你自己考虑，星期一等你答复”，她冷冷说完抓起包匆匆离去。

（16）

冠盖繁灯千斤夜宵，北江的夜，总是这样浮荣华衣，周而复始似乎一成不变。然而事实上，在昏暗中偷偷逃离的江水，已不折不扣把这个城市围困成了一个岛笼，正抽尽其该有的血汁准备自顾流走，任凭这座城市挣扎呻吟疼痛卷缩，最终绝望地死去，彻底枯萎异变成为黑洞，疯狂去吞噬掉一切，包括灵魂。。。

吴主任紧握方向驾驶着公司09最新款罗密欧，在北江大道上高速前行，或许他已经预感到整座城市的阴谋，车外杀气腾腾的流冻使他双手微微颤抖。

我和林雪座在后排，各自紧靠着窗，相距就在咫尺，但感觉海角天边，其实到底有多远没有人知道。林雪打开车窗，她长发被寒风吹散一直飘逸到我的脸庞，我连忙用手挡开。

突然，她扭头茫然望着我，“她是谁？”

我冲她勉强笑了下，“谁？”

林雪死死盯着我，一字一句道：“秦－－小－－艺”

“不认识”

“不可能，那刚才秦小艺干嘛说你是大混蛋”

“哦，这样的，你不是说我被甩了吗？是的，情人节那天我是被韩琳甩了，半夜我游荡在街上心情苦闷，碰巧秦小艺撞在我枪口上了，看见她还长得不错，发觉街上没人就悄悄一把抱住她，吃了她豆腐，所以她说我是大流氓大混蛋，今天紧张死我了，还以为她是来闹场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叫林小艺”

“告诉你，郑墨，少跟我来这套，心情苦闷昨天我送上门你怎么不吃我豆腐？”

“能吃吗？还没吃你就已经骂我是混蛋了，真吃了你还不把我游街示众解恨才怪”

“屁话，骗三岁小孩，那她以住进你家为应职条件，你又怎么解释？”

唉，什么女人记性这么好，我长长叹了一口气，假装愤愤道：

“她怎么可能住我家？秦小艺这个疯女人，我讨厌死了，她说这话完全是故意要我下不了台难堪，那天晚上她给了我两耳光，并放下狠话：她会让我这个大流氓招众天下，你看，今天就让我差点下不了台，非把这事闹遍公司不可，以后我怎么做人”，说完后我心里暗暗骂了句秦小艺，“真是神经病，在招聘会上提那些干嘛，没事找事”。

林雪陷入沉思不再说话，随后回头呆呆望着窗外，过了很久轻声自言自语道：“墨，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不知道，你喜欢流氓干嘛呀，应该是你爱情观有问题吧”

“呵呵，第一，你大智若愚，看问题很深，想问题比别人远，一般人遥遥不可及；第二，你是个男人，答应别人的事不惜牺牲自己去实现承诺；第三，。。。”

“瞎说”，我打断她。

“墨，听我说完好吗”，林雪转头望着我几乎用哀求的口气。

“其实，墨，今早你就已经知道我哥派我去的目的，招聘这个事他要全程监视。对于秦小艺，你以前虽然有一定交往，但你并不了解她，今天她来完全是个意外，经过你的考查，发觉她原来是个人才，她的阅历和智慧让我们折服，你已经意识到只有她和你联手才能拯救天浩。但毕竟这桩买卖关系到天浩存亡，你完全清楚你的一行一动都会牵动林总敏感的神经，尤其你大张旗鼓去招聘一位你的旧识，在林总看来就是一面幌子一场阴谋。所以，为了获得林总的信任，你宁愿毁掉自己声誉使用苦肉计，在我面前把秦小艺和你说得矛盾重重，甚至到流氓和良女这种根本对立无法调和的地步，以便让林总放心。因为，你深知在职场上，老板绝不容许两个非家族核心人物私下走得太近。另，你还知道我很喜欢你，你也怕我把秦小艺当成我的假想情敌，对她百般刁难，因此你刻意证明你和林小艺完全没有往那方面发展的可能。你所做的一切，你只想为秦小艺扫清障碍，让她和你放手一搏拯救天浩，完成对林总许下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