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寒假就要来了，虽然知道假期会很短，但还是很期待。这时候，曾经的同学，一个又高又壮的男生说要请我吃饭，我问原因。他说其实他喜欢小皮班上的阿M，想请她吃饭、跟她表白，但直接约她出来她一定不肯，只能请一桌子人当挡箭牌，里面就包括我和小皮。我不好意思拒绝，就答应了

最终定在放假那天晚上去吃饭。小皮跟我说好一起去。

考完最后一场试，老师布置了寒假作业，三四点就放我们回家去了。这天下着冷冷的雨，小皮在教学楼下面等我，没有拿伞，说要跟我撑一把。我说：“我不想跟你一起撑，雨大，一个人撑不会淋到。”小皮摊开两手：“那怎么办，我没带伞。”最后我也妥协了，就这样由他撑伞，我们一起出了学校。晚上六点半才吃饭，我说：“现在这么早，去哪啊？要不回家一趟，晚点出来。”小女纸是一个比较没有主见的人，很多事情喜欢别人决定。

小皮说：“不用。你跟我回家一趟吧，我换身衣服。我们逛逛再去。”我说好。我们没打车，因为小皮说就是想跟我一起走走。我后来才发现，小皮不是一般地爱暴走，倒不是抠门儿，他家也非常殷实，以后会提到。他带我去了他家，是老房子，装修没有什么特别。他指着门口那双颜色诡异的耐克板鞋：“你不是说过这双鞋好看吗？待会我就穿它去吃饭。”我说：“喔。”然后他拉我到房间，带我参观了一圈，然后突然色迷迷地看着我：“你相不相信我现在把你扒光？”其实我已经习惯这个小流氓调戏我了，就顺着他演下去：“我不信。”“真不信？”“嗯。”他一下把我扑倒在他的床上，想要脱我的厚外套，我才求饶：“我相信了，我相信了。”他才邪邪地放开我：“相信就好。”然后他去换了衣服，就拉着我出门去了。到了楼下，他突然像是自言自语：“今晚要让他们好好看看我老婆。”我讶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当做自己什么也没听见，心想着他应该不是说我吧……

后来我们就在街上逛了逛，他跟我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还顺势一手打伞一手搂着我，我也没当回事，以为他不过是随便之举，告诉自己别当真。逛累了，我们就去一个茶座歇歇脚。他闲着没事，打了个电话约今晚饭局名单内的另两位，其中一个就是我说过的我们班为他要死要活的女生，另一个是她最近刚在一起的男友。据说是这男的追她，她就凑合着答应了。我不知道小皮约他俩来是个什么目的，不过这个女生真的很快就出现了，她男友晚一点到的。然后小皮立刻换了一副嘴脸，使唤我为他们点喝的，使唤我发烟、点烟，我当时想着先给他个面子，不发作。

后来我们散了，他俩说要先去逛逛。我就不愿意跟小皮说话了。他说：“怎么了？生气了？”我也不回答。他说：“我知道刚刚不该那么对你，但是朋友面前我要面子。”我心想我是你什么人啊，还要照顾你面子。不过我最终没说什么，小摩擦就含糊过去了。后来就是大家热热闹闹吃饭，这回小皮可是给足了我面子：敬酒都是拉着我一起敬；形影不离，连去洗手间都是拽着我一起；还时不时给我夹菜，硬是要喂我，我如果不肯就他给我使眼色，小声说：“这么多人看着呢，别驳我面子。”中间出了个小插曲，后知后觉的我好像是最后一个发现那个女孩在猛灌酒，表情惆怅，眼圈红红的，男朋友陪着跑了几趟洗手间。小女纸居然不知不觉地成了罪魁祸首，郁闷。她男朋友以前还追求过我，现在却用一种哀怨的眼光打量我。

好不容易挨到饭局散了，雨也停了，大家出了酒店，一起走了一大段路，就各奔东西了。小皮又陪我走了一小段，我就劝他赶紧回去，太晚了；其实是我不想走了，天冷，我想直接打车回家睡觉。他看我执意要他先回去，也不坚持陪我走，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打绿箭（或者是益达），说：“刚吃完饭，你吃吗？”我摇摇头，他剥了一条，自己嚼了几下，突然抱住我，狠狠亲了我一口，然后一边说着：“我走了，再见！到家给我信息。”一边转身就走。我楞在原地，过了一会才往家的方向去，竟然忘了打车，一直走回家。

到了家，小女纸好像还是没有缓过劲儿来似的，嘴唇上还是凉凉的薄荷味道。小皮的信息来了：“到家了吗？”我回复：“到了。刚刚是什么意思？”他说：“你还不明白吗？我希望你做我女朋友。”我说：“我一直都没想过会这样。你不了解我，我们不合适。”他说：“我们都相处这么久了，你还有什么顾虑？”我不想跟小皮绕弯子：“我以前跟小志在一起过，我还没有走出来。”小皮信息迟了一些才回复：“原来是他，那我心服口服！不过我不在乎，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我犹豫了，但是我觉得小皮确实给了我一些不一样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跟小志一样是问题少年，反正我最终答应小皮给他一个机会。

跟小皮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更显得他像个活泼的孩子。看得出，他是真的喜欢我，比如他会幻想我跟他在一起一辈子，结婚生孩子如何如何；我懒得理会他或者沉默的时候，他会拉着我的手撒娇，直到磨蹭得我依了他的意思；只要我喜欢的，哪怕是多看了几眼的东西，他都会留意，然后送给我。我并不是一个十分有立场、有决断的女纸，即使我的心冰封了很久，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正被小皮温暖和软化。

正式恋爱第十天，小皮第一次对我说出了“爱”，我明白他不是一个随便说“爱”的人，但还是对他说：“我还没用准备好，还不能说出同样的话来回应你，对不起。”他依然愿意等，就好像每天等我下课、等我吃饭、等我放学。其实我常常惭愧，自己无法给他同等的回报，像一只贪婪的黑猫一样卧着享受免费的阳光。

又过了几天，我跟小皮迎来了情人节，互赠了礼物，他第二次说爱我，我仍旧没用回应。面对男人这样那样的承诺，面对他们对我的种种关怀，我总是有一种隐隐不安，我是怕将来的“不堪回首”，耳边犹萦绕着“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诗经》篇目《氓》片段），害怕终究逃不过“反是不思，亦矣焉哉”的厄运。我不止一次地告诉小皮，请不要这么早地给我承诺，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我们之间尚且需要足够的Time（时间）、Trust（信任）、Touch（接触）。这样的冷静我也不知道自己能维持到什么时候，我只知道自己终归会沉溺在他的温柔乡里，陷进去，深深地。

离高考还有100天的时候，班主任让每个人写一句话交给他，我扯了一张草稿纸，随手写上“Still water runs deep.”（水静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