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姓王，大家都叫他王瞎子。王瞎子相面第一面是不要钱的，免费赠送。所以，你从他面前过的时候，他都会大声嚷嚷：免费啊，免费啊，第一面不要钱，免费赠送。

按理我每天晚上八、九点回家，是不大可能遇见他的。但周末遇见他的概率就大多了。周末我也不能老加班吧。那个周日中午，我从他面前过得时候，他就叫住我：这位先生，这位先生，请留步！

我站住。

王瞎子说：你有无妄之灾啊！你是狐媚缠身！当心、当心，远离女色。

那时，我断定他是胡扯。他一个瞎子如何相面？说的跟真的是的。要不就是假瞎子？那就是骗子啦！

后来我听说他是真瞎子，他之所以能相面是因为开了天眼。戴墨镜是避免仙气外露。我觉得很乱。

王瞎子的当头棒喝并没有起作用，当局者迷嘛。谁当局，谁知道。

但严格说，棒喝之前，我和陈娴的关系，仅限于男领导和女秘书普通的暧昧关系。没有更出格的行为。标志是我老婆对我很放心，还没有跟我打架，也没有跟我冷战。

到这年的夏天事情发生了变化。那次是我跟陈娴一起出差。我跟她一起出差有N次了，并没有出什么事，各睡各的房间。我以为这次跟以往也没区别。有人说每个男人的肚子里都揣着一颗出轨的心，但未必也同时揣着一颗出轨的胆。我就是这样。我最多就是晚上拿她做意淫的对象而已，面对面时可不敢造次。

那天晚上九点钟的样子，她来敲我的房门。我开门让她进来。我看见她似乎穿的是一件很短的睡裙，只是外面裹着条浴巾。她说她刚洗了澡，她有事要跟我谈。

于是，我靠在桌子旁，她坐在床边跟我谈事。她叹的事情跟此次出差无关，而是她在我们公司的前途问题。她说她来公司一年了，论业绩、论功劳苦劳，样样都出类拔萃。她以一个女秘书的身份，实际干了一个公司副总经理助理的活。言外之意，她要正其名，要把我的个人助理身份，变成真正的副总经理助理的身份。那至少也应该是个中层干部吧！

她说这些话时，我听得心不在焉，因为她又在有节奏地摆动着她的美腿。而且，这次她没穿丝袜。她刚洗了澡，为什么要穿丝袜？所以，我近距离观看了她的美腿：像温玉一般洁白无瑕的美腿，闪着柔和温暖的光泽。

那么，你同意了？她问我。

我答非所问：那个，你的腿没穿肉色丝袜？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没有啊，天生就是这样！

我还以为是穿肉色丝袜了呢！怎么会这么光滑！

呵呵，有的女人皮肤好啊！你没见过？

我点点头。

她说你摸摸就是了，说着她过来拉我的手。

三

我不确信我已经感受到了那条美腿的弹性和温度，我就被惊醒了。是半夜时分，抽水马桶的声音。现在的楼房，隔音效果差，我们都有夜里被抽水马桶惊醒的经历。所以，我能确信那是抽水马桶的声音。

我有点糊涂，刚醒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在家里。清醒过来，我知道自己睡在厂区的办公楼里。如果我没用那抽水马桶，谁又会用呢？而且狗没有叫，一想到这，一身冷汗。

斗争了半天，我还是决定出去看看。我找出手电筒，没有开灯，轻轻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外面很黑，不开手电，根本看不见。但打开手电，如果有人的话，会先发现我。但我没得选择。

我下到一楼，先去卫生间，我打开卫生间的灯，仔细看了看，似乎没什么异常。为了节水，我们并没有安装定时冲洗的设备。而是随用随冲。难道我幻听了？

出来时，从洗手盆旁经过，我发现水龙头在滴答滴答流水。我又没拧紧？我重新拧紧水龙头。

我来到办公楼门口，唤了声大黄、小黄，那两条赖狗蹿了出来。我踹了它们两脚，它俩呜咽了两声，看来没哑啊，这我放心了。也许我错觉，继续回去睡觉。

后半夜无梦，一觉醒来，先带着大小黄巡视。我几乎忘了夜里的事情，所以这次巡视做的很例行公事，当然也没什么发现。

当我做早饭时，我准备将就昨天剩下的西红柿蛋汤，但是，我打开锅盖时我惊呆了——锅里没有西红柿蛋汤，什么也没有，而且刷得干干净净。这不是错觉。我似乎也不应该记错，我明明是昨天晚上留下蛋汤的，而且还特意重新加热了的。

我高度怀疑院子里是进人了。甚至可以确信。我高度怀疑进来的是盲流，而不是流氓。如果是流氓，我不会像现在这样安之若泰。

即便是盲流，我也如鲠在喉，想到他会用我的餐具，用我的马桶，我恨不能马上找他出来。当然，不管盲流还是流氓，我想当然认为是个男人。

我带着两只赖狗开始进行地毯式的搜索。当然，对这俩狗心中有气，我又找机会踹了它们几脚。

搜索一无所获，还弄了一身臭汗。我推断盲流偷偷溜进来，吃了我的饭，用了我的马桶，又偷偷溜走了。对，很合理的解释。想到这里心头稍安。

我以为生活自此恢复平静。下午我驱车去买菜。时间有两个小时。

我回来的时候是傍晚。那天我鬼使神差，没从院子正面的马路过来，而是从院子侧面的马路开过来的。这样，从院门处是看不到我过来的。

为了美观，所谓院墙大部分是铁栅栏，只不过上面爬满的植物。植物很密的地方，是看不见院子里的情形的，反之，可以窥见一二。

因为快到了，我的车速很慢，不经意间，我扭头一看，从院墙的一个缝隙中，我似乎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我一惊，连忙停下车，跑过去。跑到近前，我用手扒开墙上的植物，这个动静惊动了那两条呆狗，该叫的时候不叫，现在他们居然叫了。于是，随着狗叫声，我只看见那个瘦小的身影一闪，就隐没在草丛中。难道所谓的盲流是个孩子？

如果是个孩子，那一定是一个流浪儿，我倒是心生怜悯。

我回到院子里，带着大小黄四处转了转，哪还有那个孩子的影子。

我又问隔壁院子的保安，可曾听见我这边狗叫。保安说就刚才叫了。而刚才狗是冲我叫的。真是奇怪，我用怀疑的目光盯着那两条呆狗看，两条狗似乎也觉得对不起我，低下了头。

晚上做饭时，我特意多做了一些。我留了一部分在另一个盘子里，盘子下面压一纸条，上写：客用。我把剩下的饭菜吃完，洗好碗筷，放入橱子。同时在这副碗筷下也放了张纸条，上书：主用。我不介意他用我的东西，但餐具最好分开，我希望他知道这个道理。那孩子该不会不识字吧？

晚饭后，又是照例巡视。我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但散步总还是需要的。

散步完后，回厨房（姑且称作厨房吧），饭菜还没动。这可以理解，他不会有这么大胆子。他一定会等我休息后，才会出来。我只是好奇，他会躲在哪？我不认为他现在是在院子外面。因为院墙很高，他身材看上去瘦小，每次爬上爬下怪难的。而直接躲在院子里，却是个很好的选择。无论是草丛，还是那些空置的房间都是很好的藏身之所。最初他又是怎么进来的？也许某天大门没关好吧！

我在三楼的房间里一边玩着电脑，一边侧耳倾听楼下的动静。甚至还借上卫生间的功夫去厨房看了两眼，但饭菜仍然没有动。我是好心留给他的，如果他不吃，岂不是枉费了我的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