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蓝昊离开了这个小城,我忽然等不到春节之后,我决定明天天亮开始,找工作。
我买了招聘广告很多的报纸,也各大招聘网站上也发出了简历,不管是企业还是事业,只要有招聘信息我就去关注,每天游走于各大招聘会,参加各种招聘考试。但是每天生活在单纯的校园里的学生,真正走进社会才知道生活的现实和残酷。
很多个招聘考试我都进了面试,但是都莫名其妙地被淘汰了。有一次我笔试考了第一,要两个人,我居然都被淘汰了。简历也是石沉大海,拒绝的理由都是因为我还是在读学生,没有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
我一下子跌入了谷底,我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我以为自己是北京院校的在读硕士,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城找份工作应该不难,我的要求不高,月薪一两千就足够了,工作时间早八晚五,偶尔加加班我也能接受。但是或许我的要求太多了吧,居然找不到这样一份工作。
和朋友们聊天,才知道,越是小城市,人脉越重要。没人看你是哪里毕业的,没有钱,没有人脉,就是北大的博士,也可能找不到工作。折腾了半个多月,春节临近,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我的内心却无比忧伤。
家人劝我回北京,他们实在也没有能力在这个小城市里帮我安排一份工作,不如去大城市碰碰运气,机会总是比这里多。可是我真的不想再回到那个城市了,但是我说不出不回去的理由。
春节过完,没等破五,我就离开了这个小城,我和家人说回北京了,但是我却到了天津。住在朋友那里,调整了几天,等到春节假期之后,又开始了找工作的征程。
终于,在天津的港口,我找到了一份工作,我无比珍惜,我终于要开始全新的生活了。薪水不多,但是省一省是能够生活的。我每天玩命的工作,每天很早就到公司,把办公室的地扫完又擦,跑腿打杂什么活我都干,没有丝毫怨言。我对生活没有奢望了,我能够有机会逃离北京,在这里有一份收入,重新开始生活,我已经知足得很。每当看到身边的同事谈论那些奢侈品的时候,看着她们身上的绫罗绸缎,珠光宝气,无比富贵,我就告诉自己:你就是一灰姑娘,这辈子你都甭指望有人给你穿上水晶鞋改变你的命运,有本事自己就去赚双水晶鞋给自个儿穿上,丫没有被人供养的命!
除了埋头工作,我别无选择。
我的生日和蓝昊相差一个月零一天,生日这天吃过午饭我在写字楼的一楼咖啡厅坐着,只要了一份最便宜的意大利面,我现在的薪水不足以让我随便花钱。我坐在最里面的位置,我喜欢躲在安静的角落,从第一次和蓝昊相遇,我就喜欢躲在安静的角落。
一边吃着面,我一边想着这一个月的生活,自从蓝昊离开那座小城,我就开始不停地折腾找工作,从失望倒绝望,到后来的起死回生终于有了这份工作,觉得自己好累,真希望身边能有一个疼自个儿的人,我不需要他赚钱养我,我过不惯全职太太的生活,我只希望在我为生活奔波累了的时候,能够有一个肩膀让我依靠,我希望这个肩膀专属于我,而不需要我与另一个女人共享。正在胡思乱想中,忽然一阵喧哗声打破了咖啡厅午间的宁静,我不禁皱眉,循声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夹杂在嘈杂的人群里,是蓝昊!
我的天哪,上辈子我俩是怎样的一对冤家啊,这辈子还逃不开彼此的宿命。怎么不管我逃到哪里,都逃不掉和他的相遇呢?
我赶紧拽过一本杂志挡住脸,时不时还偷瞄他们坐在哪里。他们寒暄了一会儿,就坐在了和我成对角线的那个大长排沙发上。我想我是没办法走掉了,只要我一起身,蓝昊就会看见我。我只能这样躲在杂志背后,忍耐着,意大利面被我一根一根吸着吃,就是为了磨蹭时间,把他们耗走。
我吃完了面,他们还不见要走的意思,我觉得我都快把盘子舔干净了,他们还在那里聊。正当我琢磨怎么走才不会被对面那群人注意到的时候,只听见杂志后面发出了一个声音:小姐,这本杂志您倒着看了一中午了。
我拿开杂志,蓝昊那张熟悉的脸,挂着温存的笑容,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不敢面对他那满是温柔的双眼,起身要走,被蓝昊按住:别再跑了,是你的命,你跑不掉。
对不起,我要上班了。说完我甩开蓝昊的手准备离开。
上班?你在哪里上班?
这个楼上。
什么时候开始上班的?
刚开始,我很珍惜这份工作,也很珍惜现在的新生活。
那走吧,我送你上班。
我有电梯送,不需要你,谢谢。
蓝昊没有说话,和那群人打了个招呼就跟着我进了电梯,我故意按了顶楼的按键。电梯驶到顶层,我又按了一层的按键,到了一层我又按了顶层。
你的新工作,新生活就是开电梯吗?
我一看表,下午上班的时间到了,我真的再扛不下去了,没办法,我按下了公司所在的楼层。
出了电梯,我对蓝昊说:谢谢你送我上班,我到了,你可以走了,谢谢。
说完我转身进了办公室。
心烦意乱地工作了一个小时之后,我被HR主管叫走了。我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我刚来就被HR主管CALL走,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HR主管很客气地面带微笑,说了让我十分崩溃的话:对不起,刚才您的丈夫来过,他好像不是很愿意你出来工作,他说你还有一对儿刚出生双胞胎需要照顾,我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您向我们隐瞒了您的真实家庭情况,为了保证公司的办公效率以及您的家庭和谐,我不得不遗憾地通知您,您的试用期提前结束了。
丈夫?我没有丈夫啊!我还没结婚呢!我更没有什么双胞胎啊!
主管指了指玻璃门外的蓝昊说,那位不是您的丈夫吗?
他……我……
蓝昊在玻璃门外看到我在里面瞪他,推门进来,对主管说:谢谢您对我的理解,我老婆是瞒着我找的这份工作……
谁是你老婆!我气急败坏地冲他喊。
主管生气地说:要吵出去吵,这里是公司,你们夫妻之间事情回家去解决。你已经被解雇了,请收拾东西尽快离开吧。
我哭着跑出了主管的办公室,一口气跑下楼,坐在写字楼门前的台阶上,抱着腿大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就不能给我一个宁静的生活!难道最初选择这条路的时候,真的就注定没有退路了么?我寄予了全部希望的工作,我对未来生活的新期待,就在蓝昊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中,轰然坍塌。
蓝昊追了出来,一起出来的还有那帮和他一起在咖啡厅的朋友,蓝昊和他们说了几句,那帮人开车走了,蓝昊走过来,想要抱起我。我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举起手想甩他一个耳光,被他躲开并且抓住了我的手。
蓝昊拉着我的手,把我塞进了他的车里,我除了哭,还能做什么。
哭什么呀,那破工作有什么好的呀,瞅瞅你干的那活儿,不就一打杂儿的么,还不到两千块钱,你说你一小丫头在天津,够干什么呀!我这把你从苦海中解救出来,你不谢谢我,还哭。
放屁!你他妈的这叫解救我啊?你等于我把我泥潭拽出来扔火坑,你知道我下了多大的决心吃了多少苦才换来这次全新的开始啊!你大爷的,全他妈让你给毁了!
蓝昊一把捏住我的下巴,说:哎呦喂,小丫头,过个年能耐了嘿,说话开始连续爆粗了。我就说你不能离开我,你看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多乖多听话多温婉一小女人啊,再瞅瞅你现在,嘿呦喂,都快成一悍妇了。
我下巴被他捏着,说不出话来。
走,跟我回北京。
我不。我努力挤出含糊的两个字。
你丫还死扛着什么呀,这不都明摆着了嘛,我来天津办案就这么半天,居然都能遇上你,我去你们公司胡咧咧几句,你们HR就把你给炒了,这说明什么呀,这说明老天告儿你,跟我回北京!
我闭上了眼睛,宿命啊,我逃不掉的宿命!
得了嘿,甭弄得跟刘胡兰赵一曼似的。说完,蓝昊松开了捏我的手。
他发动车准备回北京,我拉住他的手:让我在天津再待会儿吧!
为什么啊?
今天,我生日……我不想回到那个让我伤心的城市。
你生日?你生日不是在情人节之后么?
那是阳历,我过阴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