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哭了多久,我感觉从里到外都在发抖,我拖着麻木的双腿站起来,零点的钟声响了,满天的礼花,北京的夜空变得异常璀璨,周围的人群不时发出欢呼声,唯独我,望着天空的礼花,无比寂寞。突然被一对儿情侣撞了一下,我一扭头,居然是蓝昊的司机和女朋友,那个小司机忽然紧张地环视我的周围,我努力挤出一点笑容,有气无力地说:就我自己。
看着我浑身冻得发抖,司机坚持要送我回家,他女朋友还把自己的围脖摘下来围在我的脖子上。我坐在车后座上,看着司机和他女朋友坐在前面,听着他们随意的聊天,他们在因为今晚谁吃的苹果大而斗嘴,我忽然一阵心酸,这是怎样的一种幸福啊,我再也不会拥有这样的爱情了。
我开始头晕,我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若无其事,送走了他俩,我站在窗前,看见他们手拉手地上了车,眼泪终于在脸上肆意流淌。
我盖了几乎家里所有的被子,依旧不住地发抖,我想给蓝昊发条短信,但是浑身酸疼,懒得动。我连回房的力气都没有,穿着衣服窝在沙发上,蜷缩着,我觉得我和那些乞丐差不多,我们一样在这样的夜晚蜷缩着身体,只不过他们在避风的某条街路上,我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他们乞讨的是物质,我乞讨的是蓝昊片刻的爱情。乞丐的明天依旧是乞讨,而我或许连明天都没有了,乞丐或许有一天被施舍了很多很多钱,从此不再做乞丐,而我只有一个或许:被蓝昊抛弃。
家里的电话响了,我没有力气去接了,半夜三更的,一定哪个变态在打骚扰电话,如果有事肯定会打我手机的,我的脑子已经开始乱了,一会儿东想一下,一会儿西想一下,虽然闭着眼,但是脑海中的画面一直在不停地变,变得我好累,头疼欲裂。
我忽然不觉得冷了,浑身像个火盆,我开始一条一条地踢掉被子,很渴,但是没有力气坐起来,尝试起来,头晕得厉害,手一软,又跌回沙发里了。好吧,不喝水了,就让我这样死掉吧。我摸索了浑身所有的衣袋,却摸不到手机,起初求生的欲望还很强烈,当我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坐起来,手机也找不到的时候,我不再奢望生存,闭着眼睛,等着自己一点点变热,变烫,最后体温烧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有人开门,进来一个人,十分粗暴地把我从沙发上拽起来,我的头剧烈地疼,天旋地转,我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但是光线很强,我睁不开。然后我就感觉自己离开了沙发,在一个人的怀里颠簸,颠得我五脏六腑翻江倒海,我耳边一直有人在说话,但是我就是听不清说了什么。
等我彻底清醒的时候,我已经是在家里挂着吊瓶了,不见我身边有人,我攒足力气喊了一声:有人吗?空荡荡的屋子里没人回应。我努力回忆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挂着吊瓶都没人在?药打完了怎么办?正在我努力搜索大脑片段的时候,有人回来了,是蓝昊。
蓝昊拎着花花绿绿七八个袋子,都冒着白气儿,包子、烧麦、皮蛋瘦肉粥、烤鸭……我看着直皱眉。
我看你丫又欠收拾了。蓝昊一边摆吃的,一边挤出这么一句话。
我没理他,继续闭目养神,反正我都这样了,我还怕他收拾?
甭装昏迷,起来,把这些都给我吃了。
我撇了一眼他摆的那些吃的,猪都能撑死了。我没接茬儿,继续闭目。
蓝昊坐在床边,摸了摸我额头,说:小丫头,挺硬实啊,今早儿我都在犹豫是给你送医院还是直接送八宝山去呢。
我没理他,昨晚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他怎么不坐在这跟我贫?
见我不理他,蓝昊板起了脸,说:你怎么又不听话了?我都给你送回来了,你怎么还自己跑出去?还跑那么远。要不是今早司机接我时候告诉我,估计你现在得烧抽了。看来你一个人住还真不行,万一我有事不在,你出事了我都不知道。我这两天给你找个保姆吧,帮你干干活什么的,还能陪你说说话。不过……我还希望晚饭是你做……
我自己努力坐了起来,头不晕了,我摸了摸因为药液的输入而变得有点冰凉的手背,然后看着蓝昊,认真地说:我们分手吧。
蓝昊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瞪大眼睛说:你说什么?
我们分手吧。
蓝昊站起来,用手托着我的下巴,说:你再说一遍。
我们分手吧。
蓝昊的手开始用力,我的下巴被他捏得连着筋的疼。他说:我还是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甩开他的手,差点碰倒了吊瓶,我冲他大喊:我们分手吧!我们分手吧!我们分手吧!你他妈的听清没!
我从来没这样暴怒过,我说话从来不爆粗,我一直觉得自己不会骂人,不会说脏字儿,现在才知道,原来骂人带脏字儿是不需要学的,盛怒之下,自然就骂出来了。
蓝昊嘴唇开始抖动,我看到他举起了手,于是闭上了眼睛,只要能让我和眼前这个男人分手,随他打吧。“咚”得一声,蓝昊举起的手砸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