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顺着店小二手指的方向瞧去,见茅房所在的侧门离着酒楼的后门并不算远。
心里暗自点了下头以后,便冲着不远处的店小二道了声谢。
随即,还真就朝着那处侧门走了过去。
“大少爷……”
王四喜在身后弱弱的叫了一句,见安国没有什么反应以后,只得快步跟在了安国的身后。
然后,王四喜就看到安国真的走进了厕所。
以至于王四喜的心上不由得泛起了嘀咕,原来自家连长方才的问话果然没什么深意,是确实的想要找一找厕所的位置吗。
转念再一想,他们两人自打进了酒楼以来,那壶清查可是一共被续了三回水呢。
想到这里的王四喜,忽而感觉自己的小腹处有几分略微的酸胀感。
看着眼前的简易厕所,王四喜心头不由生起个念头来,还是等连长出来以后,自己也进去方便方便吧……
又过了一阵,安国与王四喜两人便已重新自那侧门后转了出来。
看了眼陈家酒楼里越来越拥挤的客流,站在首位的安国却忽然将眉头皱了起来。
他皱着眉头,看向眼前几乎要人满为患的陈家酒楼发起了牢骚,“怎么这么多人?咱从后门那边离开!”
说话间还略显厌恶的探了探自己的衣襟,瞧来真是颇有几分豪门阔少的气势。
王四喜在后面憋着笑,等自家连长大人表演过一番后,才上前故意做出几个劝解的动作,随后快步上前几步,领着安国从后门离开了酒楼。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王四喜的模样瞧来才略微有了几分小厮随从的意思。
两个人故意做出的这副姿态,虽然只引来了周围几个酒客的侧目,但至少在安国与王四喜的心里想来,有了这样的一番动作做铺垫,他们两人选择从后门离开的举动也就不会引起一些有心人的怀疑。
当然了,在这陈家酒楼里究竟有没有无聊到去注意两个才从厕所里出来的家伙说了什么的“有心人”,实在也是一个未知数。
不过至少在有了这些言语以后,安国和王四喜两人都能稍稍纾解几分自己的担心。
毕竟接下来,他们两人准备要再好好探一探陈家酒楼后门外的小巷子。
或许从这里,也能以管窥豹,看出当日意外发生时的几分变化来……{瓜子.
“这位少爷,您想要看些什么?”
在从陈家酒楼离开以后,安国先与王四喜两个在酒楼后面的小巷子里转了一圈,瞧过了那巷子周围的地形以后,便开始在城里闲逛起来。
最终,出现在了眼前的这一家绸缎庄的店铺当中。
安国一身的富家打扮,让正向几个妇人做着推销的绸缎庄老板精神一振,立即极为殷勤的凑了上来,开始向安国仔细介绍起了他店铺里的锦缎成色。
而原本的那几个妇人,则被绸缎庄老板丢给了旁边另一名伙计去招待。
一边瞧着店里的绸缎,一边将自己的目光从那些妇人面上转过一圈,待瞧清楚了这几个妇人的姿容打扮以后,安国也就明白了这名绸缎庄老板的心思所在。
那几个妇人不仅模样平庸,就连穿着也不算多么名贵,和安国身上的锦袄对比鲜明,当然就难怪绸缎庄老板会做出眼下的这般选择了。
至于跟在安国身后无所事事的王四喜,绸缎庄老板只在瞧过他一眼后便不再关注,好似完全不在意王四喜这个普通的跟班小厮一般。
不过安国却瞧见了绸缎庄老板眼睛深处一闪而过的精光,他心头微微一笑,或许王四喜身上某些地方显露的异常已然引起了这名绸缎庄老板的警觉。
像这些在沦陷区开店的家伙,个个都有着一双不俗的眼力,会意外瞧出什么来,也不算什么意外的事情。
然而安国却没有揭穿绸缎庄老板的意思,既然主动寻到这里来,自然是因着这绸缎庄老板有能够信任的地方,所以安国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听眼前这人絮絮叨叨的介绍了下去。
“本店的绸缎全是精品,无论是做什么衣服,都绝顶的好看。”绸缎庄老板拉着安国在自己店里的绸缎间转来转去,见到每一匹绸缎的时候,都要向安国好好的夸赞一番。
“您瞧瞧,不仅有云锦、蜀锦,还有一批新到货的壮锦呢!”
听绸缎庄老板话里的意思,他这店里有着最全的锦缎货色,安国若是在他这里买了料子回去,就绝不会有失望的可能!
看着绸缎庄老板介绍自己货品时唾沫横飞的模样,安国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终于打断了这名绸缎庄老板的话头,“蜀锦云锦我家里库房都差不多堆满了,做成的衣服也早穿的腻了。”
只听安国说话时老气横秋的模样,任谁都要以为,安国必然是从某个大户人家走出的败家子儿。
跟在安国身后的王四喜眉头更是忍不住一跳,虽然早就从安国那里得知了两人到这绸缎庄里来的原因,但此时听着安国说话的语气,他心里却总有几分异样的古怪感生出。
自家连长不去做那欺男霸女的豪门阔少,还真是亏了他的这身天赋!
王四喜还在心里暗自腹诽着,但安国此时却已拿出了灼然眼光,紧紧盯住了方才还在口若悬河的绸缎庄老板。
盯住绸缎庄老板的眼睛,安国笑着对他说道,“你这里有没有甘陕的织锦,那里可是丝绸之路,想来出产的锦缎应该不错。”
也就在安国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绸缎庄老板的眼中倏然闪过一抹亮光。
却很快就再次将这抹亮光重新收敛了起来,只是冲着安国摇头劝道,“这位少爷您说笑了,谁不知道上好的锦缎都是产自苏杭,甘陕哪有什么好料子?”
也确实正像绸缎庄老板说的,全国最出名的上好锦缎不是产自南京苏杭就是出于蜀中腹地,甘陕那片地方,还真没听说有过什么好料子出产。
这就像是有人明知道山西的陈醋美酒乃是天下一绝,却偏偏指名要买琼州海南岛上出产的同种货品。
若是遇到一般的店主,恐怕就要以为安国是来挑事找麻烦的人,要叫出伙计来将他从店里赶出去了。
不过或许是这家绸缎庄的店主胸怀宽广,他竟是没有半点想要生气的模样,只是像安国解说起了这里面的关节所在。
安国深深看了眼面前神态恭谨的绸缎庄老板,终于轻轻点了下头,不再坚持他原本的选择,“也是。”
“这样吧。”看着眼前的绸缎庄老板,安国忽然开口问道,“你这里有没有纯手工的真丝织缎,既然你这儿难得的有从蜀中弄到的料子,那就给我挑一匹出来,做两件上好的长衫。”
安国的这句话一出,绸缎庄老板眼中的亮光更甚。
若说有人挑着要买甘陕出产的锦缎或许还能说是巧合,但在改变主意后又点名想要纯手工的真丝蜀锦,这可就不是巧合二字能够解释的了的。
眼前之人,应该便是自己要等的朋友了。
绸缎庄老板的心里已然有了主意,但他却仍旧还在履行着他身为绸缎庄掌柜的本分,挑着安国方才话里的促狭笑语,压低了声音解释起来。
“嘿嘿,这世道想要做成生意,谁能没有个自己的渠道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