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战事着实紧张的很,战士们这几日都是在战斗的空当里塞几口干粮果腹充饥,眼前老丁头带来的虽只是些白面烙饼,但对于战士们来说,却要比任何的山珍海味都要鲜美。
抢到了烙饼以后,战士们都急不可耐的狠狠咬上一口。
只这一口咬下,战士们当中立时便又炸了锅。
“嗯,还有肉馅!这烙饼不错!”
耳中听着战士们激动兴奋的言语,安国忍不住失笑一声,随即将自己手里的那块烙饼往口中送去。
咬过一口后,安国的眼中也现出几分满足的神色来——这些饼里,果然是夹了荤腥的!
虽然只是芝麻大小的肉丝,或许只是在和面的时候放了猪油进去。但不论怎么说,手里这饼却毕竟是夹了荤味的……
口中缓缓嚼着口中的饼,安国心里越嚼越觉着不是滋味。仅仅只是这样加了猪油的烙饼,就能让战士们兴奋到眼下的这般地步。
即便还有几壶米酒解馋,但只瞧那几只小小酒壶在战士们手中传送的样子,能够分到没一人口中的又能有几滴的酒水?
或许对许多战士来说,眼下这顿,便能算作是断头饭了吧……
如此一想,安国又怎能不心酸心痛?
眼光有些模糊,但毕竟强忍着没有晶莹闪现。忽的在安国眼前出现一只大大的酒壶,惊回了安国的思绪。
顺着酒壶送来的方向瞧去,却是唐英在一旁咧起嘴正冲安国发着笑,他还不时的咂吧下嘴,摇头直叹,“就是酒少了点。”
安国不由失笑,抬手从唐英手里接过酒壶,对他没好气的回了一句,道,“有酒喝你就知足吧!”
扬起脖颈往口中满满灌了一口酒下去,安国几要舒爽的发出声来。
心中的阴霾被他暂且丢在一旁,抬手用衣袖用力抹了把嘴角以后,安国大笑着一举手中酒壶,向周围聚起的战士们笑道,“来来来,弟兄们,都分着尝一口过过瘾!”
刚好看到站在不远处还没有喝上一口酒的二排长,安国便将手中酒壶往他那里丢了过去,笑道,“二排长,拿着!”
见战士们都抢着去喝那米酒了,安国摇头一笑不再去看,而是转头瞧向一旁的炊事班长老丁头。
笑着向他问道,“老丁头,城里给咱统共带来多少东西啊?”
“可是不少。”听安国问起这个问题,老丁头面上的神采更显飞扬。
他得意的竖起手指在安国眼前晃了晃,高兴的说道,“还带了几条干肉,我那里正烧着汤呢,满满一大锅,待会儿人人有份!”
“那敢情好啊。”安国还未来得及答话,听见了两人谈话的陈喜子,已然将自己的脑袋凑了过来,他冲着老丁头笑道,“老丁头,你的手艺咱可是有段日子没尝过了!”
“哈哈哈——”
众人闻言都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老丁头也笑。
笑过之后,老丁头向着陈喜子用力的拍了下自己的胸膛,满口保证道,“放心,俺老丁的手艺,错不了!”
“这是什么声音?”正说着话,老丁头却忽然皱起了眉头,偏过脑袋往四周观瞧起来。
安国心神一动,也定下神来仔细听了一听。
但只在听清老丁头口中所说声音的来源以后,面上立时就变了颜色!
自天际传来的隐隐呼啸声,初时听着还容易叫人忽视,但随着声音愈来愈近,早就已经算是一名战场老兵的安国,又怎么可能听不出这个声音的来历?
是鬼子的炮袭!
经验丰富的老兵,甚至能只通过空中炮弹呼啸的声音,就可以判断出炮兵阵地部署的位置以及空中炮弹最后的落点。
幸存的二连战士当中不乏老兵的存在,如林天禄等人自然都能有这样的本事。
然而,因着老丁头带来的米酒喜人,让战士们心里一时疏松了警惕。若非老丁头无意间提起,恐怕要等到鬼子的炮弹真正打到阵地的上空,战士们才能彻底反应过来!
“是炮袭!”
“狗曰的小鬼子!”
“隐蔽,快隐蔽!”
不用安国多说,早就有了丰富作战经验的战士们立即便四散开来,开始往战壕掩体下藏去,以躲避鬼子那边突然打来的炮弹。
众人脚下的阵地才刚刚被战士们修筑完全,重新夯实了因前一番大战而不堪使用的掩体。
然而此时正在跑动中的安国心里却是清楚的知道,就算战士们全都能在鬼子炮弹未曾在阵地上炸裂之前藏身到掩体下去,这场轰炸所带来的伤亡却依然不会小了。
毕竟,鬼子的炮火着实是太过猛烈了些……{瓜子.
针对陆团阵地的炮击只持续了短短十余分钟,炮火便已开始往城中延伸了过去,再没有了一发炮弹打在陆团的阵地上。
然而,对于身临战场之中的安国等人来说,这短短十余分钟的炮击,却仿似有整整一个世纪那样的漫长……
自掩体下钻出的安国,用力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将口鼻间钻入的沙土吐了干净以后,又将身上头上沾了的尘土拍去,口中愤愤的冲着鬼子的阵地骂了一句,“这些狗曰的小鬼子。”
抬头正看到谭永生也从旁边的掩体下钻了出来,安国便看向谭永生问道,“永生,没事吧?”
谭永生是原本昌村的百姓,在遭逢昌村的大变以后毅然决然的加入了陆团的队伍,最后被划拨在了安国的二连一排。
可谁能想到这个做过私塾教师的知识分子,在战场上杀起鬼子来却有着许多人都难以比拟的悍勇。就连陈喜子这样的老兵,也在战后忍不住对他竖起过拇指,朝谭永生赞扬过,他必然是个天生当兵打仗的材料。
此时见谭永生也从鬼子这一轮的炮火轰击下保全了性命,安国眼里不由得带起了几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