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暂且从阳津陂主阵地上撤退下来的友军刘团长,正准备组织人手对高地发起一场决死冲锋。尽管此时的原阳津陂守军早已因着整日的激烈战斗而减员严重,战士们的身体也早就变得疲累不堪……
陆团长在友军战士的带领下寻到他们的团长时,见到的却并不是原本预想中的王团长。
王团长早在上午的战斗中,就因着亲上一线阵地主持战斗而被小鬼子的流弹击中,继而英勇殉国。
此时临时担任团长的,是原本一位姓刘的副团长,也是今日的阳津陂守军中迎来的第三位团长——王团长殉国后暂代团长的张姓副团长,在上一次夺回阳津陂主阵地的冲锋中力竭战死……
阳津陂守军今日所面临的战斗该是何等的惨烈,由此,便可见一斑。
所以当陆团长在见到手提一把镔铁大刀、正准备亲自带领敢死队冲杀夺地的刘副团长以后,立即就抢下了他们正准备去做的这项艰难任务。
相比于激战整整一天有余的原阳津陂守军,陆团战士虽然因着冒雨急行军而来的缘故同样的疲惫不堪,但总归还是能被算作生力军的。
于是,才刚刚抵达阳津陂高地山脚下的陆团战士,很快就拿到了他们今日的第一样作战任务。
而作为陆团先锋尖刀的二连,自然也被用在了刀尖上,排在了整个冲锋队伍的最前列。
好在就在陆团抵达阳津陂之前,鬼子才刚刚将主阵地从原守军的手上夺过去,立足未稳的鬼子,在需要时刻面对阳津陂守军拼死反扑的当下,能在这座他们刚刚夺去的山头上组织起多少的有效防御来,也是一件很容易就能想到的事情。
因此,几乎不用团部长官们下命令,从友军弟兄口中问出了当下情境的陆团战士们,就已经做好了冲上阳津陂高地将阵地夺回的渴望。
“连长,怎么说?”
在见到连长崔大江被他们的营长喊去以后,战士们立即就已经明了了他们接下来将要去做的事情。毕竟,二连可是全团有数的尖刀连呢。若不是有了艰巨的攻坚任务,又何必要特意喊二连的连长过去?
果然,当急匆匆跑过去的崔大江再次急匆匆的跑回到二连战士的队列中时,他面上显露的严峻杀气,就已经向所有战士表明了这样一个事实。
战斗,终于要开始了!
感受到身边战友们心底熊熊燃烧的斗志,安国也只觉得自己胸中血液忍不住要沸腾开来,尤其是在见到了眼前友军战士在血战整日后所展露出的悲壮,安国的一只拳头更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就紧紧攥在了一处。
双眸中有一抹异彩闪过,安国转目盯住了崔大江的眼睛,静静等着他接下来的言语。
“趁鬼子立足不稳,压上去吧阳津陂阵地再给夺回来!”
崔大江对着战士们一挥手,盯着在雨夜中稍显狰狞的阳津陂高地山头狠声说道,“弟兄们,杀敌!”
说罢,便提起自己早已上好了刺刀的步枪,大步往阳津陂阵地冲杀而上。
一百余二连精锐战士,紧随其后。
口中俱如崔大江一般,凛然高喊着两个字——杀敌!{瓜子.
一连整日的战斗,阳津陂守军的确是损失惨重,但鬼子那边却也同样没有讨到什么好处去。
他们,也一样的疲累不堪。
陆团这支生力军的加入,让与阳津陂守军鏖战拉锯整日的鬼子,瞬间失了他们好不容易才占据到的优势。败退,成了他们此时此刻的唯一出路。
虽然鬼子的指挥官还想再挣扎几下,想要守住手上好不容易才得来的阳津陂主阵地。但面对战意高涨的陆团战士,面对一心在友军面前雪耻杀敌的原阳津陂守军,他们的所谓武士道精神,就好像纸糊的一样一捅就破。
即便鬼子在拿下阳津陂阵地后在好几个关键位置都布置了轻重机枪,但对如今胆气已丧的他们来说,手里握着的装备就算再怎么精良,也同样无法挽回他们败退的命运。
阳津陂高地,在落入敌手不到一个小时后,再次被中国守军夺回。
将阳津陂主阵地重新从鬼子手里夺回以后,陆思年并没有叫战士们追着败退的鬼子再杀一阵。
不说鬼子在山下还有着一定的兵力布阵防守,战士们就算追杀下去也不一定能讨到什么好处,而陆团今日急行到此的主要目的也并不只是杀几个小鬼子的性命那样简单。
——阳津陂高地的得失关系到整个团城口防线的大局,如何守住眼前阵地,才是陆团上下此时最该去考虑的问题。
原本驻守阳津陂的一个团兵力,在经过了今日一整天的惨烈鏖战之后,已有了过半的伤亡,剩余的兵力加起来怕也就只能比一个营的兵力多些。
这样的情况下,接下来防守阳津陂高地的重担,自然也就只能落在刚刚支援至阳津陂的陆团身上。陆思年与刘洪代团长一商量,再给上峰去了一封电报后,阳津陂高地的防守任务便算是正式的交托在了陆团手里。
战士们不去理会败逃下山的鬼子,而是抓紧时间对早已残破不堪的阵地进行抢修,并在各营连长的带领下进入指定阵地待命。
天上还在下着濛濛细雨,不见有停歇的样子。
带了泥泞的阵地战壕想要再修筑完好,需要花费的力气比之平时,可是要再多上不少的力气。
不过对训练有素的陆团战士来说,就算才在砚马观新加入了不少的新兵进来,但像这种修筑工事的活计,却也难不到陆团战士太多。
战士们将身体的疲累暂且压下,开始了紧张的工事修筑工程。
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的明白,虽说眼下冒雨工作是累了些,但眼前工事的坚固与否却是关系到自己与身边战友能不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有更大的生存机会。
在早就与鬼子有过不止一次接触的陆团战士心里,人人都有着这样的几分明悟。
“三娃,那儿再多铲个几下!鬼子的炮弹可狠着呢,咱们的工事要是不牢靠了,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哭去!”
用力在眼前的阵地上拍了拍,拿工兵铲的铲背将眼前堆起的土石拍得更瓷实了些后,安国将额头混杂了点点雨水的汗液抹去,出了口气的同时往一侧的其他战士身上瞧去。
待瞧见正用力挖掘扩大着战壕的范三娃时,忍不住便开口叮嘱了几句。
“知道了,排长!”
范三娃高声应了一句,憨笑一声,抬起手里的工兵铲更为用力的往眼前的土墙上铲去。
瞧着范三娃此时的动作,再想起自己与范三娃之间的谈话内容,安国嘴角忍不住扯出了一抹笑意来。只瞧范三娃眼下的样子,安国就好像又回到了短短几天前,自己刚上战场时与林天禄之间的对话。
这才过去了短短几天时间,自己这个原本的新兵蛋子,就能用出如此老气横秋的语调来教训新兵,来扮演一个老兵的身份了啊……
老兵?
嘿,老兵!
就像林天禄曾经说过的,只要能亲身经历过几场战斗,并从这一场场的战斗中存活下来,不管这个人先前是个什么样的身份,都已经有了足以被称为老兵的资格。
安国深吸口气,抬头仰面,让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自己的脸上,精神不由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