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钟书记这话说得好，要给她加薪。”李厂长边签单边笑，大家也跟着笑起来。老板娘也在笑，不过没说话。

回到宾馆，已经是凌晨2点多，我又睡不着了。按照计划，早上7点30分必须起床，还要驱车到100多公里外的连川市去。我翻开书包，拿出刚买的《伟大的博弈》，躺在被窝里看起来。

伴随着淡淡的油墨香，我很快就被作者讲述的故事吸引住了：华尔街的发展史竟然是如此漫长和曲折，充满了残酷与血腥，人性在利益面前的贪婪和卑劣被展示得淋漓尽致。

好像还没睡多久，就被前台打来的电话吵醒了，一看表已经是7点25分。我从床上跳起来，就冲入洗手间。

7点32分，我到酒店的大堂，却发现空无一人。冷汗开始冒出来了，难道我慢了2分钟，他们就走了？去前台问了问，才发现我是第一个下楼的，才大疏一口气。

直到7点45分，才看见司机师傅、小齐慢吞吞地从电梯走出来。慢慢地，李副部长、何部长他们也下来了。钟书记还没动静。

“再等等，等到8点吧，钟书记那时该下来了。”何部长弄了弄额前的头发。

李副部长则站在酒店门口，让司机师傅把车先从停车场开出来。

“给你们讲个段子吧？”李副部长转身对我们说。

“好好好。”何部长笑了，“李部长的段子，大家不可不听。”

“呵呵，上次我去梅隆市的分公司出差，住在三星级宾馆，也是要早起，你猜打通电话后、他们的前台小姐是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不就是‘先生，该起床了？’”小齐接了一句。

“不对不对”，说完，李副部长用手当电话放在耳边，惟妙惟肖地模仿那个前台小姐打电话，“喂，先生您好，现在开始叫床啦。”

“哈哈哈哈哈哈……”何部长笑得捂住肚子、直不起腰来，“叫床、叫床，笑死我了！”

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李部长，你就不喝她多聊几句，比如说‘好的，你叫床啊你叫床啊，你叫得越响我就起来’。”何部长不折不挠，准备恶搞。

“何部长，我可不像你，我一般听到叫床就起不来了。”李副部长，嘴皮子滑溜着呢。

“哈哈哈哈”，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眼看到了8点05分，还是没见钟书记的影子。

“小齐，你去看看怎么回事。”何部长让小齐上去看看。

过了十多分钟，不仅钟书记，连小齐也没下来。

“打电话给小齐，看看怎么叫个人这么慢！”何部长有点火了。

“别打了，估计是站在门口不敢大声叫，何部长，还是我们上去看看吧。”李副部长，好像对此情此景相当熟悉。

“嗯”。何部长和李副部长也上去了。

先是小齐下来，边走过来边跟我摊手，“没办法，敲门敲了很久，都没反应，电话我可不敢打。”

司机师傅吸了一口烟，对小齐说：“没事，打通电话你就说‘现在开始叫床啦，叫床啦’。”他的鸭公嗓门，显然不如李副部长学得像，大家又笑起来。

大概过了20分钟，钟书记和部长终于下来了，钟书记的头发显然没怎么梳，有几根头发像天线般竖了起来。

“走走，开车，抓紧时间吃点早餐，还要到连川去。”

随便吃了点早餐就赶往连川了，连川是比清水更穷的一个地方，县级市，人均年收入相当低，在东州省应该位居倒数之列。我一上车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张开眼才发现已经到了连川分公司。

时针指向了11点05分，连川分公司的厂长问钟书记：

“钟书记，是先吃饭还是先汇报？”

“汇报吧，下午还要赶回东州呢，长话短说，长话短说……”

在连川分公司的汇报会，流程应该是和清水分公司的一样，但是时间明显不足，在清水分公司可是开了快4个小时的会议，而在连川的会议只开了1个小时20多分钟。

连川分公司的效益不好，明显不如清水分公司，一年下来亏损几百万元，所以他们把汇报的重心放在安全生产上，什么十几年没有重特大安全生产事故拉、完成集团ISO9000等标准体系的建设啦。

连川分公司的负责人，最后还不忘向钟书记诉诉苦：

“钟书记，你看那四台机组，太老化太落后了，一般都有两台是在维护状态下的，不敢开机，一开机就可能酿成事故啊。我们的想法是，集团能否支持上马新机组？……”

“嗯，这个方面，我们会考虑。今天，战略发展部的小齐也来了，安全生产部的和部长也在，可以讨论讨论嘛。”

还是小齐先说，但是他这次学乖了，在“要不要换新机组”问题上，他只是亲描淡写，“我会向部长反应的。”

何部长说话就更加圆滑，“我们会和集团高层领导，认真商量这件事情。”

钟书记在发言的时候，除了肯定连川分公司在安全生产上取得成绩，更多是在委婉而含蓄地批评：

“连川公司的同事们，集团现在是到了改革攻坚的重要阶段，今年4月份就要进行股份制改革，有压力，也是动力。我们连川分公司目前的成绩不够理想，一方面是机组老化的原因，但是。”钟书记停了下来，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连川分公司的厂长大气都不敢出，低头记录。

“但是我们也可以向管理要效益。要知道，管理是可以出效益的，只要管理好了，上台阶了，便能出大效益。我希望连川分公司的领导和同志们，能够多动脑筋，多花功夫，在2006年打一个漂亮的‘管理效益仗’。”

钟书记指示的讲话完了之后，大家在鼓掌。何部长清了清嗓子，拿过麦克风又说了几句：

“钟书记的指示非常及时，也非常到位，希望连川公司的同志认真学习、深刻领会和贯彻执行！”

会开完后，我们在连川分公司附近的一个饭馆吃了顿午饭，虽然菜肴没有清水市吃的那些出彩，但也看得出连川公司已经竭尽全力、狠下功夫了。

下午2点多，钟书记坐着一辆私家车先走了，何部长和李副部长则还要赶往另一处慰问，我和小齐则还要赶回总部干活。

车上只剩下小齐、司机师傅和我三个人，还有车尾箱里一箱箱土特产。当车把连川慢慢地甩到背后的时候，我又回头看了一眼，透过玻璃我看见一个古老而又贫穷的城市，在慢慢变小，慢慢变模糊。而车越往前开，我就能看到愈来愈多的高楼大厦。

等我转过头的时候，发现小齐已经靠在座位上轻轻地打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