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排挡的老板说，有一个自称是小玫哥哥的人把她接走了。”毛毛向我说道。但这个哥哥是冒牌的，他是谁？那一夜他对小玫做了什么？现在已经成了解不开的谜。

第二天早上，东州市一幢大楼的22层窗口，坐着一个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的女人，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她纵身向下一跃……

没有留下任何遗言，除了出租屋里简单的日用品和对换的几套衣服，小玫也没有留下任何遗物。

她曾经是我学生时代最好、最纯洁的一个异性朋友，但我不敢去参加她的葬礼。宝贵的生命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竟是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从那以后，我看到报纸上、现实中的跳楼事件，都会假装视而不见、避而不谈。然而，在脑海里总会时不时显现一幅图像：一个扎着马尾辫、有一双大眼睛、散发出清新体香的美丽女孩，在空中急速下坠；耳畔不时也会回响：“我想有一个大房子，是那种楼房，下雨天就不担心瓦缝漏水、也不用在床上抱着个脸盆睡觉了……”

（未完待续）

（三十）

终于迎来第一次出差的日子，神龙集团在东海市有一个分公司，已经建成投产的有一半，而另一半工程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之中。我此次前去调研和采访，主要是《神龙集团》准备做关于“基建”的专题策划，一来是为了让集团高层了解基层工作者的心声——高层领导虽然频频视察工地，但是跟一线员工见面的机会还是相当少的；二来是为了给辛辛苦苦奋斗在烈日、风雨下的一线工人打打气，让他们能够在杂志上露个脸、知道集团在关心和关注着他们。

吃过早饭，我和周晓清到神龙集团门口等车，一辆价值30多万元的银灰色东风起亚商务车开了过来。我把两人的行李箱放在车尾箱，帮周晓清打开后排车门。安顿好她后，我准备坐前排，毕竟在好几小时的旅途中，跟司机说说话也是蛮开心的事情。司机是小刘师傅，真巧，三言两语的寒暄后，发现我和他竟然是老乡。

正当我要坐上车时，刘师傅笑着跟我说：

“果冻，我们先抽根烟去，呆会上了高速公路，烟瘾可没法解决了。”

我一边把背包放到座位上，一边摸出包里的火机和烟——10块钱/包的红塔山，朝站在墙边的刘师傅走去。正当我要给他递烟时，他摆了摆手：

“抽我的吧！一样的，不要客气。”我看着他递过来的烟，有点不好意思，是23块钱一包的芙蓉王，于是缩回手里要递过去的烟盒，抽起他的芙蓉王来。

一阵吞云吐雾之后，刘师傅看了看四周，对我说：

“果冻，等会你就别掏出烟来了，抽我的！没事，咱们是老乡，以后互相关照。”

我想问些什么，但是他已经朝车门走去。插一句题外话：司机班是神龙集团旗下的一个部门，据说司机也是合同工（后来发现有蹊跷，暂且按下不表，后文会论及），职位、待遇那些还不如我所在的部门，也抽得起比较贵的芙蓉王？这成了我的一个疑问。

周晓清看见我们上车，忙说：“你们两个烟鬼，全是烟味！”

刘师傅从车座下掏出三瓶矿泉水，递了一瓶给她，也递了一瓶给我，笑着说：“周大小姐，男人啊，可不像你们可以买化妆品买衣服，基本上没什么爱好，抽根烟就算人生最大乐趣了。”

听到这话，我们都笑了。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周晓清很快就睡着了，我和刘师傅两人，一路上用家乡话谈天说地，几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刘师傅一个刹车，朝后座的周晓清说了一句。

周晓清揉了揉眼睛，“这么快啊？我还没睡醒呢。”

刚下车，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胖墩墩的人就迎了上来：

“你们是《神龙集团》的周大记者、果冻记者吧？”

这个自称是神龙集团东海分公司筹建办公室的何主任，把周晓清和我的行李箱抢了过去，带领我们往办公楼走。

我定睛一看，左边是神龙集团东海分公司的一期办公大楼，因为已经投入使用，所以富丽堂皇；而右边是神龙集团东海分公司二期筹建办公大楼，相比起来就要逊色许多。

虽然筹建办公大楼有不少卡车进进出出，但是地上都是干净整洁的，看不到半点垃圾和尘土飞扬，看来他们在这一方面花了点功夫，这在之后的采访中也得到了印证——据何主任说，香港一家顶级财团也占有神龙集团东海分公司的股份，一切施工环境、施工标准等等，都要严格按照国际通行的准则来办。

早上8点40分从东州出发，到了东海分公司已经接近12点了。何主任给我们泡了一壶茶，说了一大串客气的话，诸如“欢迎总部记者到分公司来调研、采访”、“我们可是把你们给盼来了”之类的官腔话，然后招呼我们去吃饭。

“中午就委屈你们两位大记者还有开车师傅了，只能在职工饭堂用餐，晚上，晚上一定请三位吃顿好的！”

东海分公司的食堂和总部的食堂，其实都是自助餐，如果硬要说有啥不一样，可能东海分公司的菜式少一些，只有20多种，而且没有水果供应，就餐的环境也要差一些。

我们吃完了刚要起身，何主任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不知道从哪弄来两个已经开好的柚子，边走边说：“实在对不起，这里的伙食太差了，比不上总部，水果也没有，我从办公室弄来两只柚子，权当饭后果吧，对不起，对不起……”

我是第一次出差，也没见过这么客气的场面，还是周晓兰反应快：

“哪里哪里，何主任，您实在是太客气了，这么多菜，都快把我撑坏了！”

见她这样，我也应和道：“何主任，太客气了，来一趟这么麻烦您，实在是过意不去。”

何主任剥了块柚子肉，递给了周晓清，“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这么老远跑过来才真是辛苦，招呼不周就是我的错。”

午饭过后，休息了片刻，我和周晓清便投入采访之中，何主任给我们带来了几个“一线工人”。在筹建办公大楼的会议室，何主任说了句“你们采访，我在那头等你们召唤”，便坐在会议桌的另一头、拿起报纸看起来。

第一个采访对象是东海市分公司筹建办公室综合部的部长，老宫。老宫这人说起话来滔滔不绝，从他在内蒙古某集团工作，再到中部城市郑州工作，最后来到神龙集团东海分公司……事无巨细，口若悬河地讲起了他的故事。

我注意到桌子的另外一头，何主任不停地翻报纸，却不时把眼睛朝我们憋视过来。

周晓清和我在采访本上不断记录，老宫继续讲他的故事，讲到他在东海分公司竞争上岗落败时，何主任轻轻地咳嗽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