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边说话边领我到我的办公桌。

“不好意思，后面的位置都有同事了，你就坐最前面这张吧。”我往后面的卡座看了看，原先好像没人的办公桌，突然间伸出几颗脑袋来。

“来来，大家过来，这是新同事果冻。”张经理招呼着其他人过来。

“这位是莫小雨，网站编辑；这位是姚正胜，美术编辑；这位是周晓清，刊物编辑……”一一握手后，他们回到自己的办公桌，脑袋又被卡座遮住、看不见了。

张经理告诉了我电脑的密码，往办公室门口走（张经理的办公室在隔壁），忽然回过头，朝最后面那张办公桌的周晓清说：“晓清，果冻刚来，有什么不知道的你就多带他一下。”

卡座后面伸出一个头，“好的，张经理。”

坐在办公椅上，我一边开电脑，一边看这办公室。真大，60多平房的长条型办公室，只坐着4个人，电脑全是知名品牌机、名牌液晶显示器。后来，东州市委组织部的老罗来我们办公室办事，感叹道：“神龙集团就是有钱，在我们那里，处长都没有这样的办公待遇！”

转眼间，张经理就跟我吩咐了两大工作要点：一、全力工作、保证《神龙集团》（神龙集团的内刊）正常出版；二、先初步熟悉《神龙集团》的发行工作。

虽说做过记者，但是做内刊还是第一次，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张经理说，神龙集团是大型国企，内刊是要向东州省、市各级领导和集团员工派发的，所以风格必须稳重，用她的话说就是“比《人民日报》还要稳重”。

我有几个问题不明白，比方说如何组稿、如何编辑、如何把握尺度，只好跑到周晓清那里去请教。

“周姐姐…”

走到最后一张办公桌时，只见周晓清托着腮帮子、“盯着”电脑，我的话还没说完，她好像受刺激，打了一个寒颤似的，头往下垂，然后抬起头、揉揉眼睛望着我。

“嗯？”

“我有几个问题不太明白，你能指导一下吗？”

“您就别客气了，直说吧，我知无不言。”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用“您”称呼我，当时真是受宠若惊。在神龙集团呆了几天后，慢慢地我发现了，上次对下级一律称呼“你”，而下级对上级、同级对同级一律称呼“您”。我很快也习惯了这样的称呼，没什么会混淆的，因为我是合同工，对谁而言都是下级，用“您”保准没错。

张经理在门口叫我，说带我去其他部门转转，介绍我给其他人认识。

从8楼到34楼，每个办公室我们都进去转了一圈，张经理的措辞非常机械化：

“各位领导和同事们，这是我们部门的新同事，果冻，大家认识一下。”

我也非常机械地堆起笑脸，微躬着腰、一遍遍地说“请大家多多关照。”

走进后勤分部的办公室时，里面只有一个50来岁的人在看报纸，张经理笑着说：“李师傅，看报纸呢？呵呵，这是我们部门的新同事果冻……”

“哦，张经理，又来新生力量啦？恭喜！你们部门这两年换的人可真不少啊。”李师傅放下手上的报纸，微微欠了一下身，但没有站起来。

“是啊是啊，我们部门人员流动蛮大的，请李师傅多多关照。”张经理脸上还是那幅笑脸，只是开始慢慢变僵。

走出门口，张经理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我回头看了看，李师傅又拿着报纸、翘起二郎腿。

走完8~34楼所有办公室后，张经理跟我说：“果冻，35、36楼是高层领导的办公地点，领导要不很忙要不出差，这次我就不带你去了，以后会有机会的。”

“嗯。”

午饭时间到了，神龙集团是负责我们所有员工的早餐、午餐的。我还没有工作牌，只好跟在同事后面，登记之后才能就餐。

早餐午餐都是自助餐。午餐的时候，三四十个菜一字排开，还有水果、汤、凉茶，你喜欢吃什么就拿什么，不定量供应。

我是第一天上班，虽然早餐只吃了一点早餐，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但是还是挑了3份肉两份青菜、一碗饭、一碗汤、一个苹果就不敢再往饭盆里装了。坐在座位上的时候，才惊讶地发现，每张饭桌，无论男女、无论老幼，饭盆里都盛满了小山一般的菜肴。

“果冻，你这点饭菜够吃啊？” 姚正胜坐在我旁边，看了我一眼。

“嗯，够的够的。”

莫小雨和周晓清也端着满满的饭盆过来坐下，同样的问题又问了我两次。

一阵风卷残云、狼吞虎咽后，我坐着等他们。

“咦，怎么没见到于部长、张经理他们来吃饭？”我不解地问。

“呵呵，他们不在这里吃！经理以上级别的都坐围桌，在旁边的包房里。”姚正胜停下手里的筷子，回答我。

“哦。吃的东西差不多吧？”

“我没去那里吃过，不知道。”姚正胜低着头，喝汤，不再搭理我。

莫小雨接过了话，“听说差不多的，多一两个好菜吧，比如甲鱼、野猪肉什么的。”

“对了，领导中午吃饭可以喝酒，每个围桌八个人，每天中午定量供应一瓶五粮液。”莫小雨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补了一句。

午饭过后，我们还有1小时的午休时间，姚正胜关了办公室的灯，躺在办公桌旁边、专门为午休准备的沙发上，响起了细微的鼾声。

我很久没睡过午觉了，躺在沙发上辗转了好几次，也没睡着，正有点朦胧入睡的时候，走廊上的音乐响了——这是定时闹钟，专门把人从午休中闹醒。

姚正胜第一个从沙发上爬起来，而最后一排的周晓清还不见动静，快到2点30分、音乐已响完半个多小时之后，周晓清才整了整衣服，睡眼朦胧地拿着梳子往洗手间走去。

下午上班后，我把办公桌重新整理了一下，以便看起来更加干净整洁。整理出一大堆前任同事留下来的旧书报，我正发愁不知道塞到哪里。

“果冻，那些旧书报，你可以塞到办公室后面的柜子里，等我问问张经理，哪个柜子是你的。”姚正胜看我不知所措，说了一句。

“好，谢谢你，姚大哥。”

我把旧书报搬到后面的柜子前，打开柜门，一大堆报刊已经堆积在那里，定睛一看，《Economics》（《经济学家》）、《Forbes》（《福布斯》）、《财经》、《中国企业家》、《经济观察报》、《中国经营报》、《21世纪经济报道》……都是大名鼎鼎的报刊，且是原装正版，而且几乎都是崭新的。

“姚大哥，这些报刊没人看啊？”

“英文的，看不懂；中文的，没时间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