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张主任走了过来。

“果冻，试用期工资是低了一点，转正后高一些，还有稿费呢，加起来还不错，我觉得对于应届毕业生来说，很不错了。”

“嗯，谢谢主任。”

头脑一片空白，也不知道双手是怎么使唤的，就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人事部的mm朝我笑了一下，“你的字不错”。

签约后，张主任带我去见超想象力公关传媒有限公司的黄总。

黄总的办公室在最里头，张主人边领着我边说：“等会说话机灵点，黄总人很不错的。”我不住地点头。

“黄总好，这是我们编辑部新招聘的，叫果冻。”张主任敲门进去后，向黄总介绍我说道。

黄总从大班椅上站起身来，朝我伸来胖墩墩白乎乎的大手。

“你好你好，果冻，你的简历我看过了，很不错，我们的杂志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谢谢黄总赏识，您过奖了！”

然后，张主任配合黄总跟我眉飞色舞地谈《东州新闻周刊》的理念，谈策划，谈形势，在他们那番极具煽动性的描述语言下，好像中国第一好的时政杂志就是《东州新闻周刊》了。

末了，黄总补充了一句：“别看杂志的主管单位还是东州市政协，但是，但是我们策划好的版面和内容，只要不违反政策性的东西，他们是不会动的。我们完全是新闻操作，当然，我们必须兼顾效益！”

看我不说话，黄总又提高了嗓门，“果冻，你还年轻嘛，年轻就是力量！在我们这里做记者，你能拉到广告时可以提成的，一个大单下来，你为公司创造了效益也能得到丰厚的回报，双赢的双赢的啊。张主任，你说是吧？”黄总露出满口烟熏得发黄偏黑的牙齿。

张主任忙点头。

我还能怎么办？学院请来的那帮职业规划师，不是常给我们灌输“先就业再择业”吗？眼下，不管我漫步满意，都只能先留下来了。

张主任问我什么时候能上班，我说最快也要7月1号吧，我还没有搬家。张主任用鄙夷的眼神看了一下我，说：

“搬家哪用三四天？两天足够了！你29号来上班吧，就这样说定了。”

我才知道签下自己的名字时，就已经有限度地丧失了自由，自己已经不完全属于自己了，只好点头。

回到学校，跟还没离去的同学说，终于把自己卖了，明天我准备搬家。他们嚷着说要庆祝庆祝，我骂道，庆祝个屁，我可是个贫下中农，不是高级白领。今晚的宵夜算我的就是了。

收拾自己的行李时，才发现我的书真多，除去教材，我自己买的书就装了整整5箱，300多本。老爸常问我的零用钱到哪里去了，要搬家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书上的开支不小，这300多本书，少说也值个6000来块。

这些买书的钱，可都是我从每个月400块的生活费里面省出来的，就算不吃不喝，我也要熬上一年才买得起这些书。

衣服可以扔了，书是不能绝对不能丢的——这是我搬家始终坚持的原则。收拾好了，打电话给在东州市师范学院的哥们诚诚，让他帮我在他们学校附近找个房子，我要租，怕他没听明白，又发了条短信：500块/月左右，安全且带有简单家具，有独立洗手间的房子，一定要有宽带！

很快他就回复：找到了，完全符合我的条件，只是价格稍微贵一些，每个月565元，不包括水电和网费。这次找房子太急了，事到临头，也只好答应了，让他先帮我付定金，明天就搬。

28日，请了几个哥们过来帮我搬家，花了整整一个上午，每个人搬完后都气喘吁吁，他们告诉我：“你小子，千万别住一下又搬走，否则杀了你！”

我在那里叉着腰喘粗气，想大笑却笑不出。

很快就去上班了，第一天上班就开选题会，张主任提出了下期的主题——“造星运动”，针对社会上林林总总的人造明星进行采访报道和深度分析。我是新人，不好意思说什么，领导发话，我们执行就是了。同事中除了张主任和我，就是两个美女，一个据说男朋友是南方航空公司的乘务员，另一个据说已经嫁人了。

每个人佩有一部破电脑，我那部，开机开了三次才成功启动，发现网络没有连接，便走过去跟张主任说。

“果冻，开通网络需要黄总签字，你先找前台填单。”

“哦，还有这回事？”

于是花了大半个上午，才把电脑的网络接通。我开始上网找适合选题可以报道的题材。（未完待续）

（八）人需要有荣辱心和良知感

打开本地的新闻网站，发现这几天，东州市的媒体都在关注“东州第一人造美女”。多好的“造星” 选题啊，北边的“中国第一人造美女”已经传出要“出来拍广告、接戏”了。

跟张主任商量了一下，我就采访她了！

找到为“东州第一人造美女”进行手术的美容院电话，一听说有媒体要采访，该美容院立马熟练地报出该“美女”的手机号码。看来，美容院的新闻策划和新闻传播意识还是相当强的。

新闻圈有句粗俗的名言：“在商业社会，**充处丨女丨卖，广告当新闻做”，有时候想一想，这些话还真恰如其分。

采访的前一天晚上，我还躺在床上想：人怎么那么变态？长得自然一点，如果不是丑陋到毁坏市容，为什么要花钱去找罪受，隆胸、缩鼻、割双眼皮……实在是想不明白。

尽管整形后的效果照，已经在东州市大大小小的报刊上看过了，但我还是开始幻想，明天面对面见到的“东州第一人造美女”会是什么样？

在美容院门口拨通了“人造美女”的电话，很快就有一个人下来迎接，她自称是“人造美女”的表姐，专门来服侍她的。

“人造美女”坐在床上，看起来比照片上的气色差多了。据说，她全身几乎每个部位都动了手术，眼、鼻、嘴唇、下巴、胸、腹、臀……可惜我是男的，不然一定要仔细查看查看那些我想象中“惊心动魄”的伤口。

她用双手搬起腿挪了挪，就像下身瘫痪的人那样，这才发现她穿着短裤，两块金属板隔在腿的两侧，每隔5厘米还有一个螺钉，螺钉与肌肉的接触处，则是一丝丝血迹……

“不好意思，大记者，我现在还在做增高手术，不能下床来和你说话。”

“没事。不过你的腿这样看起来有点恐怖，疼吗？”

“疼啊疼啊，每隔十天，就要把伸缩性钢板再拉长一些，然后再打螺钉，这样就可以让骨头长长，我也就长高了…”谈到长高的时候，她神色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