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帮我好多忙了，工地出事受伤的那些人不都是送你们那里给救治的么，不是你的关系，不晓得要多花多少医疗费呢……所以，咱们彼此彼此……来来，继续干一杯！”

再好的朋友，都是有这样那样的利害关系牵引着。

这世界根本不可能有真正纯洁的人际关系。

不是有消息说，抽查市场上的许多品牌的纯净水，结果还不如自来水的品质。

与阿明寒暄完，杨森的注意力自然转向了我和老婆晓月。

“今天你二位其实才是真正的贵客，以前听珍珍主任经常提及，今天才有机会见面，很荣幸啊”

“咱们刚才餐桌上已经认识过了，应该是老朋友了，董事长怎么还把我们当外人啊”晓月就是反应快，她那张嘴从来不饶人。

“喔，对对对，我错了，先自罚一杯”杨森不知到底多大酒量，一杯接一杯的，而且是不同品牌的红酒、洋酒，硬是脸色没一丝儿改变。

“本来今天我们准备做这个东的，让杨董事长给抢了”晓月说。

“呵呵，知道周处长就是管理娱乐场所的，想在这些地方做点什么，还不是一句话……”杨 森马上奉承。

“别这样说，咱们不随便打扰正常经营户的”晓月一面脸上闪着得意神情，一面故作正经。

“是是是，问题是现在不正常经营户不少啊，正常经营难赚钱”杨森说了句大实话。

“也是，所以我们执法压力很大，根本管不过来”晓月抱怨。

“呵呵，不光你们文化市场执法，就是工商税务公丨安丨，哪个部门的杂事少，哪个又都管得过来，都不是睁只眼闭只眼呗……”杨森颇有感触。

“目前我们主要管那些被投诉的，十拿九稳”晓月道。

“而且是没有这关系那门道的，哈哈哈……”杨森边说边习惯性地张开大嘴自己先乐开了。

“你入道太深，体会不浅，看来以后得向杨董事长多学才行啊”晓月似真夸，又似一种别样的蔑视口气。

“别价，周处长可能还没听说，本公司马上准备启动一个娱乐项目，就要归于你们领导管理之下了，还请多多手下留情，哪里谈得上向我学习什么的”杨森很认真的模样。

“你们不做房地产了？”晓月马上好奇地问。

“地产是我的看家本业，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啊，可是目前关于我们这个行业的限制政策一个接一个，许多地产股都跌穿了，坐在这一条船上等下去不知何时是岸，所以才想到涉足一下娱乐业……”

“这样啊，可以理解的，无论地产还是娱乐，都需要大投入大手笔，只有杨董事长这样的企业这样的老板才敢想敢做啊”

“周处长过奖了，以后真得你的辅助和照顾才能行啊”

“没问题，今天既然能坐一块儿喝酒，日后就不分彼此，有什么难处，咱们互相帮衬，好不好”晓月爽朗地一笑说。

“有处长这样的表态，我就可以放心大胆去干了”杨森高兴得不得了，情不自禁地又自斟自饮了一杯。

想干大事必须好酒量。

注意力转到我的身上。

“蒋大夫儿科权威，董事长你们不是在求子么，可以找他咨询啊”阿珍向杨森介绍说。

“真的么？那我们真得找个时间专门咨询咨询，是不是啊夫人……”杨森如遇贵人般虔诚，对我充满期待的表情，边招呼一直与司机挨着坐的老婆谌雅娟边道。

“蒋大夫，我们其实已经看过许多地方，用过许多方子，不知还有没有办法”谌雅娟一副经历过许多次失败一蹶不振、灰心丧气的模样。

生不了孩子的妻子，即使别人不对她说什么，她们内心深处充满了自责，总觉得矮人三分，认为自己属于不健全的人。这种心理会严重妨碍她们的生存和社交状态。

除了大学必修的医学心理学，10几年的诊疗经历中，我又积累了许多病案，窥知了许多病人的内心世界。今天看到谌雅娟的第一眼，就感觉她心理的巨大压抑，知道她一定有什么精神方面的严重忧郁。现在一切明白了。

感觉自己有责任和义务趁机安慰一下这位本来气质高雅，凸凹有致的女性味十足的女人。

我向来十分青睐这一类的女人，患儿母亲。

“虽然今天场合不太适合谈你们的问题，但还是可以提示几点的”我特别注意用词，没用“病症”，而是用“问题”代替。这样，可以极大减缓对方压力，拉近与之心理距离。

“原闻其详”谌雅娟出言文雅，一听就是位修养不错的女人。

“婚后不能生孩子，原因得从男女两人身上找，而不能只找其中一人，在确定其中一个人或者双方都有问题后，再对症施治才效果最佳”

“我们都查过，医院的报告说问题主要在我”谌雅娟怯怯地说，面如桃花。

“那问题其实变得相对简单得多，治疗的周期相对短许多”

“是啊，也有医生这样说过，那怎么打针吃药就是不见效呢”

“且不说那些针和药是否真正对症，其实女人心理的调节，就是精神作用对治疗效果也起着很大的作用，比如，夫妻生活是否有规律，进行的时候是否心情舒畅等等，都与是否能受孕有关联……并不是坚持吃药打针就可以解决问题的”

“哎，这个问题看来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得完，我建议夫人改日专门去蒋大夫医院咨询，好不好？”听到我的话题触到夫妻生活一类的话题，敏感精明的杨森忙把话题扯开。

“对，欢迎董事长夫人随时光临”我也觉得许多话当着当事者以外的人说出来不太合适，忙也借机打住话头。

感觉杨森夫人脸上掠过几丝失望神情，也许，我的话已经触到她的内心，把准了她的脉相，她愿意配合我的治疗。

第四章

我和晓月开着私家车回家。

晓月驾驶。她对开车很感兴趣，我们一起在车上的时候，从来都是她抢着做司机。

她开车就像她做人，很刻板，比如一些无人看管，也好像没装监视器的路口，如果是我，即使是红灯也照过，而她则规规矩矩按信号灯的提示行事。所以，睁着眼睛坐她开的车很难受。每当此时，我便借机打个小盹儿。

她开车时精力特别集中，耳朵里塞着手机听筒，一般不愿意搭理人。

今天她却好像话格外多。

“老公，你刚才准备给大家上不孕不育的科普课啊，讲得那么起劲儿”她揶郁我道。

“正对我的专业不是”

“做人家老婆生不了孩子确实没有地位啊，瞧杨森老婆，整个晚上缩在一旁，只有坐冷板凳的份儿”

“是啊，还是我老婆能干”

“嘿嘿，这也不是吹，你想女儿就真的给你生了个聪明漂亮的女儿”

“也不知女儿现在睡了没有”

“应该睡了吧，快十一点了，爸妈给她定的规矩不是每天晚上必须10点前睡觉么”

“说起来，有老人帮助管孩子真是省许多事情”

“可不是，要不，咱们哪能全心上好班，哪能晚上跑出来出席这样的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