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又到暑假了，孩子们欢呼雀跃地回到小街开始享受他们愉快的假期。葵花在学

区结束的毕业考中以年级第一的成绩从东方红小学毕业了。凭这成绩葵花将被

县一中录取，开学后葵花就不需在东方红小学这个名不副实的学校上初中。小

木这个学期的成绩也不错，拿回了一个小奖状，是一等奖，还得了一个铁皮文

具盒的奖品，文具盒上有一副哪吒闹海的图样，那是小木上台领奖的时候专门

挑的。

葵花小木放假的第二天，小龙坐着父亲的单车回到小街。父亲听说葵花考了第

一名的事后非常高兴，说葵花这可是新时代的女状元，大大夸奖了葵花一番。

然后教导小龙和小木也要向葵花看齐，争取家里出上三个状元来。为激励姐弟

几个，父亲还给姐弟们讲了镇子里那家一门三举子的故事。

清代乾隆年间，住在镇上文华巷的一户人家出了兄弟两个同科举人，兄弟同科

中举在当世已属奇闻，更令人称奇的是接着这家人的孙子又有一人道光年间中

了举人，一门三举子，可了不得啊！这可是轰动三邑光宗耀祖的大事啊，一时

令世人传诵。官府为此在巷口竖了一座二层门楼，并悬挂“一门三举“大字匾

额，上面还写了三个举人大名。此后，镇子里文风颇盛，读书子弟纷纷以那户

人家为楷模，励志向学发奋苦读，学而有成的人不断脱颖而出，小镇的学风、

文风在附近府州传为美谈......

葵花问父亲什么叫“举人”？

父亲接着说，旧社会科举时代，读书人也要参加多次考试，首先要经过县州级

考试，这级考试叫“童试”，靠中者称为秀才；秀才继续往上参加省级考试，

这级考试叫“乡试”，考中者称举人。举人的名单后张榜于巡抚衙门前，此时

正值桂花飘香，所以此榜也叫做桂榜。之后再经过国家级考试，这级考试叫

“会试”，考中者称贡士；贡士最后由皇上亲自“殿试”，考中者为进士，前

三名叫做鼎贾三元，考中第一名者称“状元”，第二名称“榜眼”，第三名称

“探花”。

听完父亲的故事葵花一脸的兴奋，这时小龙却说，父亲说的状元是皇帝老儿亲

自考的才算，你这也叫状元？

父亲笑着说葵花这是东方红小学的小状元呀！

葵花骄傲地哼了一声说，不服气？不服气你也考个第一名来看看。

小龙大咧咧地说，我考就考北京城的第一名，那才是真正的状元。

听葵花和小龙斗嘴，小木一时没吭气，他心想，按照父亲的说法第三名叫“探

花”，那他这个学期可是他们班的探花呢。虽然没有状元听起来荣耀，但小木

就喜欢探花，呵呵！探花，说起来多好听啊！

吃过晚饭，公社广播开始广播了。广播里放着国歌，听歌声小木就知道是哪里

又开会了。

国歌唱到：“前进！各民族英雄的人民，伟大的共产党领导我们继续长征。万

众一心奔向共产主义明天，建设祖国保卫祖国英勇地斗争。前进！前进！前

进！我们千秋万代，高举毛泽东旗帜前进！高举毛泽东旗帜前进！前进！前

进！进！”

这国歌小木会唱，一年级的时候老师就教过，老师教的时候还说这是新国歌。

小木当时曾经问过父亲为什么老师会说是新国歌？父亲说，其实也不是新国

歌，只是修改了歌词而已。以前的国歌歌词是著名词作家田汉写的，新中国建

立后和义勇军进行曲一起被定为国歌。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后，田汉被四人

帮一伙打倒了，那些年的国歌就只有曲而没有词，那段时间唱的大多是《东方

红》。

小木接着还要问，但见父亲陷入沉思便没再接着问下去了。

唱完国歌后广播里开始播报一件大事，小木依稀听来好像是说十一届六中全会

的事，小木听不明白里面说的那些左啊右啊的东西，也没仔细听，约着四狗就

去玩去了，但小木看见大人们倒是听得很认真，每一个人沉默中带着对过去的

追忆反思。

......会议审议通过了《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决议对新

中国成立32年来的一系列重大历史问题和经验教训作出了正确结论和科学总

结，实事求是地评价和肯定了毛泽东的历史地位，充分论述了毛泽东思想作为

党的指导思想的伟大意义。......对新中国成立32年来历史上的大事，哪些是

正确的，哪些是错误的，进行实事求是地分析，包括一些负责同志的功过是

非，要做出公正的评......。

徳旺也在仔细听广播，但徳旺心里的滋味却与别人大不相同。自从小队资产被

高大队长收了之后，他更不爱管队里的事了。他心里感到愤愤不平，有如被人

踢出门的丧门犬一样的失落。特别是看着一天比一天红火的小队酒厂，他心里

恨不得点把火把酒厂烧了。顺子承包酒厂后，徳旺经常派儿子宝明去打酒，帐

当然都是记在队里，但自从大队宣布统管后，顺子便不给宝明佘酒了，每次宝

明都提着个空壶回来，问他酒呢？就说顺子叔的酒卖完了。徳旺知道这是顺子

的托词，他心里更加恨顺子两口子，他妈的柳儿翻脸不认人，顺子得利也不认

人。

四十

秀岭峰头氤氲了多日的一片云头和头天傍晚太阳周围那层日晕预示着一场大雨

的来临。临睡前，母亲叫小龙带了两个盆到楼上去，交代小龙往上睡觉的时候

惊醒一点，如果下大雨瓦漏水就赶紧起来接漏。奶奶说小龙晚上就像睡在杵臼

里，就是在他旁边敲鼓他都听不见，指望不了的。果然，夜里屋外的猫头鹰如

老虎一样的叫声刚刚过后不久，撕破夜幕的闪电炸雷便猝然而来，紧接着天空

像通了洞一样，瓢盆的雨水倾泻而下，雨水击打瓦片的声音就像在撒豆。睡梦

中小木听到旁边的米柜有滴滴答答的漏雨，他翻了个身，嘴里叽叽咕咕说了几

句梦话便又沉沉睡去。奶奶在窗外传来第一声雷声时就醒了，她侧着耳仔细听

着窗外的雨声，这样大的雨稻田里不愁水了，只是看这样子怕是要下个三五天

才会消停，这几天的凉粉买卖看来得停一停了。

黑夜里奶奶一时无法入睡，便听着雨声想心事。

楼下传来几声轻轻的脚步，接着便是铁盆子的咣当声，奶奶问是彩云吗，？

楼下说，是我，屋顶漏雨了，我起来接一下。

奶奶听出是小木妈，便说，彩云啊，这场雨怕是要下得几天了，今晚就不要泡

豆了。

小木妈应了一声，朝楼上问，妈，你看看上面漏雨了没有？

奶奶起身看了一圈，见米柜头上有一滩水，忙把睡前准备好的盆子拿去接了。

又在周围看了看，发现小龙小木的床脚处还有一处在漏，便拿另一个盆接上。

嘴里说，这些漏瓦得不得就漏雨，此去冬上怕是要请人换一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