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四个护卫站的笔直,身前一张方桌,桌角一顶青兽头的香炉里飘出丝丝缕缕的香气,先前舞了一曲的那姑娘正坐在男子左手边,微微垂首。
刘元明显能感觉到,赵长镜在看见这位白袍公子的那一瞬,轻微的颤抖了一下。认识,赵长镜竟然认识眼前这位。这是刘元心里的第一个疑惑。
人赵长镜自是不认识的,但他认识那扇子下的吊坠,再看这一身装扮,心里便确定了个**分。
“我貌似没有见过你。”白袍公子依旧稳坐在椅子上,跟着又露出思索的神色:“赵姓,或许你是替你父辈来的?”
“都不是。”
赵长镜一掸衣袍下摆,自顾自的在凳上坐下,神情镇定自若,在见到此人的一瞬间,他便将刘元请他帮忙的事儿给忘到了九霄云外。
当然,刘元也不在乎,他的目的只是想靠近,现在达到了。
此刻装作赵长镜书童家丁的模样,安静的站在其身后。
“哦,那是......”男子疑惑说着,想到此人手持金令,瞬间想到了别的想要接近他的势力。
之后刘元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女子身上,当然他不是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明摆着这姑娘应该是眼前这公子所喜爱的。
赵长镜与白袍公子的聊天,刘元间或听了几句,越加确定了心头的猜想,此人应该是三皇子无疑了。
刘元的目的是达到了,此刻赵长镜后悔了,他后悔带着刘元来了,有些话他不好说出口。
说的模棱两可,听的白袍公子一头雾水,却还以为对方在打着什么哑谜,又不好示了弱,只得装作明白的样子。
两人你来我往,闲扯了半天,都没有切入正题,把赵长镜心头那个急的啊。
此刻屋子里不止他一个人急,那姑娘也急,做这样的事情她本就紧张,此刻又多了两个不相干的人,护卫她还有办法支开,这两外人咋办。
简直又急又气,气的都快把后槽牙咬碎了。
眼看着时间慢慢流逝,越来越逼近那个时刻,这两位不速之客还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姑娘双手放在膝上,两根手指绞在一起,心头暗骂一声,姓赵的凳上是长了钉子吗。
“你在急什么?”白袍公子偏头看着姑娘,笑容依旧和煦。
“啊......没什么。”姑娘豁然抬起头来,盯着公子那双通透的眼睛,期期艾艾的说道,双手慢慢松开。
天色昏暗,晚霞漫天。
大德郡码头上来者络绎不绝,若是刘元在此,当发现还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一盏盏花灯亮起,将大河上下染上一片华光。
花灯会正式开始了,不知从何时开始,金雀楼变的人声鼎沸,渐渐归于平静,刘元听到了不少文士书生吟诗作对的声音。
开始了,从这一刻开始,她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如果半个时辰之后还没能下手,她将永远没有机会,姑娘心里想到,十指下意识的收紧。
而刘元此刻又想到了别处,候了这么久,如果眼前这位不是三皇子,岂非白忙一场。
恰于此刻,楼下响起一声龟公的高呵:“三皇子到......”
“啊”刘元嘴唇轻启,啊的一声轻呼,双目赫然瞪大,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刘元的反应显得并不如何突兀,因为在场人中,包括赵长镜在内亦是一脸讶色,甚至怀疑是他听错了。
赵长镜偏头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那位锦绣白袍的公子,神色逐渐归于平静。
将隔间正对着楼下的那扇屏风挪开,几人视线都朝大堂落去。
随着那龟公的一声呼喊,一位身穿华丽长衫,面容方正不怒自威的男子,在一行十多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保护的严严实实,只能看见个脑袋。
这便是三皇子?刘元瞅着那男子,心里这般想到,总觉得与他印象里文武双全的那位有些不太一样啊。
“皇子来金雀楼,弄的如此大张旗鼓兴师动众的作甚。”同样坐在一旁的舞姬,皱了皱眉小声说道。
显然十分不解,先不说皇子因何事出宫而来,定然都不是为了来参加花灯会的。
你说借机悄悄的来看看倒也可以理解,可如此这般忒也高调了点,想不通。
姑娘想不通,赵长镜略一思索,倒是有了些想法,却因为眼前坐着的这位白袍公子,心底又产生了新的疑惑。
独独刘元想的简单,无论那三皇子是悄悄的来,还是光明正大的来,他的任务都不会变。
如此摆明身份,倒还方便了。
且也不是特别难理解,如今太子已定,无论三皇子先前表现的如何出色,都不是一件好事。
太子未立之前,所有的好的,在如今都变成了坏事。所幸太子性懦弱敦厚,若三皇子将来想当个逍遥闲散王爷,太子定然也乐意见之。
既如此,现下就得早做准备了。或许,花灯会便是那位皇子殿下的一个契机。
当然刘元只是简单的想想,不一定对,他也并不十分在意这些,只希望堂下那位皇子殿下能顺利活过今夜。
“三皇子凡事最爱讲究个排场,好不容易出京,来了如此热闹的地方,若没人知道他心里可不开心。”
说话的是那位白袍男子,眼神含笑的看着斜前方三皇子的位置。
“公子您见过三皇子殿下?”姑娘疑惑回过头来问道。
说来她还真一直不知道公子是何身份,只知其贵不可言。
她还从来没有见,来金雀楼这么多人中,有哪个可以让三位鸨娘都恭恭敬敬,可以一言便让她这位头牌不用再迎客。
从此高兴了便舞上一曲,不愿意谁也不会多说什么,舞蹈成了她的喜好,再也不是为金雀楼增加名气和招揽生意的手段。
例如先前,她去高台上舞了一曲,不过是为了讨公子欢心。
姑娘甚至揣测过,这位清雅的公子是金雀楼背后的少东家,但感觉又不像,公子不俗不市侩。
与来金雀楼的所有人都不同,独特且唯一,空谷幽兰高山雪莲,那感觉,甚至超过了眼下那位三皇子。
按理说,皇家血脉,自幼锦衣玉食,在姑娘心里应该是何等的尊贵,可当真见面之后,唯剩下不外如是四个字。
大概因为,心里早就有了公子的身影立在那,有了比较,自然有了高下之分。
正是如此,姑娘越加好奇。好奇,埋在心底。
对于身份二字,公子不说她也不问,自幼金雀楼长大,她知晓什么该问,什么可以问,什么不问比问了更好。
但有些话有些苦闷,她憋在心里很长时间了。
二人相识多年,细细算下来,见面的次数不过一手之数。以公子的能力地位,何不为其赎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