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死亡已是必然的结局,男子哆嗦着手将蓝色小包袱打开,内里有一本薄薄的书册,封皮蜡黄无任何文字。
又吹燃了火折子,两相一碰,橙黄的火苗在眼珠里闪动,下一刻男子头颅一软,彻底没了气息,脸颊紧紧的贴着地面,至死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这样死了,冤屈至极。
眼前的小火苗,与不远处明通钱庄所燃烧的巨火交相辉映。
当小册子燃了一多半时,一只脚落了下来,穿着白袜浅口布鞋的脚在册子上碾动,踩熄了火苗。
窦岐初皱眉,弯腰将地上的小册连同包袱一起拾了起来,手指不想触碰到其上的黑灰,看着星星点点的火光,他吹了一下。
之后缓缓翻动起册子来,站在巷子中央,身后是满地的尸体,空气中混合着鲜血与大榆树的气味。
一位身穿白色轻衫,背负玉柄长剑的男子正在看书。没有用去多少功夫,鸡鸣山的贼寇便尽数伏诛。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位习练凌月剑法,内力已至四重楼的人,对付几个金精功一二重,内力浅薄不过刚看见‘楼’影的人,还不是喝水般容易。
只是好久没有机会舒展筋骨,窦岐初一时手痒走了出来。
虽然动作已经足够快,手中的小册子也只剩下尾部一小截了,从这么残破的册子上,他只能是看了个稀里糊涂,只觉得这上面有好多不是缺姓就是少字的人名。
这是一份名单?窦岐初皱眉想着,只能如此猜测,亦或是字里行间还藏着别的什么东西?就算真有隐藏内容,如今拿着手里这一点也看不出啥了。
正如躺在地上的其中一具尸体生前所猜想的那样,窦岐初还有他身后的大人,的确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和偷的这个东西是什么。
甚至,窦岐初几人连小册子是这些人从哪儿得来的都不知道。
此时窦岐初有些后悔了,因为他对这册子产生了好奇,他本来还可以更快的,却觉得机会难得,没忍住多使了两手剑招,这才耽搁了。
也是他小瞧了这些人,认为一般的贼寇罢了,又能抢些什么东西。
其实若不是突生变故,那位黑衣大人不急着离开,会夺下册子的。
有些嫌弃的再次将余下的册子用蓝布包好,没有塞进怀里,而是提在了手上。
窦岐初脚尖在墙面上连点几下后,才踏步出了巷子,他明显不想沾上那染血的地面。
余下的这些尸体,他会通知衙门的人来解决,至于这些人还有没有拿了什么,便也交由衙门的人搜身吧。
不过倒是得在一旁看着,毕竟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还藏着什么有用的东西。
但要让他亲自搜身,却是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的一件事情。一想到蹲在那血液中走来走去,伸手取摸这些死者的衣物,就浑身难受。
此时此刻衙门的人手已然是倾巢而出,全部都在抢救那三处大火,更是有无数的老百姓自发的加入其中,即使没帮忙的也围在一边看个热闹,整个晴川县都是忙碌的。
大概就在窦岐初离开了一刻钟的时间之后,墙后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小院中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从那大榆树的枝头上就飘下来一个人。
赵长镜看着满地的尸体,眼睛咕噜转动,“瞧瞧,我说什么来着,不死在我的手里也会被朝廷干掉。”
自说自话的走到一具尸体旁就开始搜身,窦岐初忍受不了的事情,有人干的不亦乐乎,不过他也同样是小心翼翼的避开血迹,倒不是嫌弃,而是怕留下蛛丝马迹。
他搜身的速度极快,过不多时,便找到了一张有用的东西,此物轻薄不软不像是纸,却说不出是何材质,只在正面刻有明通二字,令其眼神骤亮,轻呼一声:“这是......明通钱庄的金令。”
何谓金令,天下明通钱庄,皆可凭借此令借取银两,每日不超过一万两,共计不得超过十万两。
整个天下也没有多少金令,能持有此物者非大富即大贵。
对于赵长镜来说此物简直不要太有用,他一向是把这玩意儿当做传说来听的,手里这东西到底是不是金令,还有待证实,但并不妨碍他心情的愉悦。
把所有尸体都搜寻完了之后,再没找到丝毫有用的东西,赵长境迅速起身离开。
天下第一客栈内,那位七星洞天玑门下在刘元的注视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如何?”刘元赶紧问道。
却见男子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刘元心里就是一紧,只听男子说道:“我又欠你的了。”
想了三个眨眼的时间,才明白过来此话何意,刘元眼睛弯弯:不打...紧,好了...就好。”脸上的伤口和乌肿的地方还是很痛,说话并不容易,即使如此艰难,他还是哈哈笑了两声,活着就是要笑嘛!
本来是救别人的,没想到最后反倒是被别人救了,男子想着嘴上说道:“不过我仍旧得赶紧离开,后会有期。”
心里想到了某个人,他走的十分急迫,其实他知道,刚才毒性反复的那一瞬间,那人就应该有感应了。
“后会......”刘元刚说了两个字就发现男子的身影已然消失,突然想到自己好像连那七星洞高手的名字都未来得及问......
解决了,所有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刘元静静的躺在楼梯上纹丝不动,脑子里回想起了这些天发生的点滴。
便在心里为那位七星洞的高手默哀,一边要躲藏养伤,一边还要躲避他们时不时的搜查。
最关键的一点是,还要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把吃喝拉撒给解决了且不留丝毫痕迹。
尤其是最后这拉撒二字,啧啧,突然就觉得这位七星洞门下高手也不是那般神秘了。
一点麻痒的感觉开始爬遍全身,刘元身子在阶梯上轻轻的蹭了蹭,感觉舒服了不少,微微侧了侧身。
双目便看到了倒在门帘旁的郑东西,后者正一脸痛苦的在打坐调息,在往前是摔在一边的雷小小同样在闭目调息。
李兰心偏头晕倒在桌旁的长柱下,身后不远处就是直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的雷青锋雷大公子,看来这位不仅没甚武功,身子也是弱的可以。
然而不过是下一瞬间,当刘元看到满地狼藉,到处都是撞翻的桌子,碎裂的木材,塌了的扶手楼梯,凹陷下去的地板时,感觉心头在滴血,这都是银子,都是银子啊。
自己开了这么些天的客栈,赚的钱说不准还不够置换这些玩意儿的。
远在几条长街之外,邵阳街的街角位置,黑衣大人突然皱着眉头顿住了脚步看着远方,用两根手指引下了肩头的青蛇,双目看着后者的竖瞳,喃喃自语:“怎的突然失去了感应,没理由的事啊。”
按道理他既然再次抑制不住体内毒性,便说明已经出了问题,怎的这么快就压了下去?亦或是彻底解决了?
不,不可能的,如是想着,他的心里分外疑惑。
蛇儿晃了晃脑袋,似是在说自己也不清楚。
大约一个月以前,朝廷口中的七星洞余孽从京中高手的围追堵截中逃脱,但是以黑衣大人为首的元御阁诸人并不太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