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大家还很有兴趣地听，到了后来玛丽莎一副错愕的表情，娜蒂亚也是同样。我开始觉得不对劲了，汗从我的脑门上流了下来。我意识到我犯了个最基本的错误，这种会议上绝对不可以说课题有问题！
我草草结束了，大家一片沉默。只有穆罕默德还问了我一个问题，明显是想缓解一下气氛，我心里很感谢他的好意，但我知道这一次是无可挽回地栽了。缺乏基本知识，没受过phD的训练看来是有缺陷。
普罗蒂玛的脸色很沉重，显然她有些郁闷，大概和我第一次听她的汇报时的感觉差不多。林芬和王琳萍有事情出去了，没参加会议，这是我唯一感到欣慰的地方。
第二天林芬上班时问普罗蒂玛昨天的会议开得如何，她和普罗蒂玛坐在一个格子里，离我的格子不远，声音清晰可辩。普罗蒂玛摇摇头，说不太好。我听了心里很难受，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居然会在阴沟里翻船。
在实验的间隙中我除了写报告外，其它时间都用在做自己公司明年参展的准备工作上。留给我的时间不算太多，四月份就得完稿，给中国那边去印刷。报名的截至日期是是四月1日，我必须在这之前决定是否参加。这是我自己的生意，决定权在我，如果实在来不及或是条件不成熟的话放弃也是一种选择。准备这些东西说起来简单，但真做的时候很繁琐，纂写编排，内容的选择，产品的排列，都要花时间。我以前毫无经验，只能参考其它公司的同类型产品来设计。
在这个过程中我感觉到自己的英文写作能力很局限，我对自己的中文文字的驾驭能力尚有自信，那是因为以前我坚持了很长时间的日记写作，英文却没有类似的训练。
上网上多了，自然会关注一些新闻和其它网路上的方便之处。除了用信箱和朋友亲戚通电子邮件外，我发现有些中文网站有交友平台，有很多人在上面注册，如果有兴趣可以随时给这些人联系。这倒是一个和人交往联系的好方法，反正谁也不知道谁，乱说一通也没关系。不过问题是公司用的电脑是苹果机，无法下载网路上的中文软件，我只能看而不能写中文。
何不用英文呢？我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反正别人也不知道我是谁，英文写得再烂也不怕丢脸，这还是个练习英文写作的好机会。中国人里面英文好的不多，能让我在网上碰到的机率更低，碰到了让我丢脸的机率近乎于零。
我开始在新浪网上找合适的对象，打开交友平台后我把年龄段输入，我找的自然是女孩子，这是自然规律。我花了一个星期左右时间，找了一百个人左右，发了简单的信出去，那信只有一个字：Hello。
我的目的是看看这些人是否有兴趣回信，如果回信我便接下去，如果不回信便放弃了。她们可以从ID查到我注册的信息，知道我在美国加州。
陆陆续续有回信了。第一次看回信时我心里居然狂跳起来，象是要去相亲之前似的。我心里嘲笑自己的没出息，我点开几封信看了一下，大多都差不多，问我是否在美国，做什么的等等，有的回信也只有一个字：Hello。
我给这些人都回了信，自然都是英文，告诉她们我无法用中文给她们回信。这么连着一个星期，我回了大概有三十封信。
我在公司感到工作很累，但在写这些信的时候却兴头十足，没有任何累的感觉。我在家里也可以上网，但回家后根本没有时间去做这些事，只有上班的空隙才有可能。
我的目的不是骗小女孩，只是好奇交朋友，同时练习英文写作。因此当有女孩回信谈到这种可能时我明确告诉她们我已经有家有孩子了，这是姜太公钓鱼的事情。大部分人都没有问这些，只是好奇我在美国是个什么样的生活。
随着时间的过去，聊得越来越多，我开始感觉到自己的时间不够用了，到了最后每天几乎要花两小时才能把信回复完。如果没有及时回复第二天就会有信追过来问为什么不回信，弄得我哭笑不得，大概脚 踩几只船的人都会有这种体会吧。
这时我才开始感觉到累，对那些意思不大的信就省略不回了，只回那些我觉得有意思的。没有得到回信那些女孩子过一段时间就不再来信了，我心里才觉得松快了些。
几个一直和我保持联系的人里面枫叶是最积极的一个，自然枫叶是网名。这女孩子很聪明，从我的字里行间能猜出我的一些情况，她告诉我她的英文不好，收到我的信都是找朋友翻译的，她问我的电话和真名，说没准哪天给我打电话。
我想想把公司的电话号码给了她，我可不想把家里的电话给她，弄不好会惹麻烦，不过我不认为她真会打电话，毕竟是国际长途。
大约过了一个多月，一天上午我正在实验室干活，听到公司的广播叫我的名字接电话，我放下手里的活，到实验室门口挂在墙上的电话前拿起电话。一个柔和的女声用中文问我是否海明理，我说是。因为经常有朋友打电话给我，我没在意。但这个声音很陌生，我便问了一句：“你是谁呀？”她说：“我是枫叶。”
我大吃一惊，转头看看挂在实验室墙上的钟，上午十点多一些，这个时间应该是中国的凌晨。我问：“你是从中国打的电话吗？”她说是。我要她等我一下，我到格子里去接电话，便按了等候键，挂了电话。
我匆匆脱了工作服和手套，从实验室赶到格子里，重新拿起电话，按下闪烁的那条线。我说：“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啊。”枫叶笑了起来，说：“我习惯了熬夜，晚上经常打电话通宵。刚放下一个电话，不想睡，想想给你挂个电话。我很好奇，就想听听你的声音，网上的来往总觉得太不真实了，我想要具体点。”
枫叶的声音非常好听，标准的北方普通话，带点沙沙的柔声，使我不禁浮想联翩起来。我说：“你刚才找我的时候说的是英文吗，不会是说中文他们也听懂了吧？”
枫叶禁不住又笑起来，说：“当然是说英文啦，我只学了这一句，接电话的人就听懂了。”
我夸了她一句：“你还真不错，我刚到美国的时候没有人听得懂我说什么。”
枫叶说：“你别夸我了，我会骄傲的。”
就这么聊了一阵，我说：“别打太久了，很贵的。”枫叶想想，说：“好吧，我今天就想听听你的声音，这样心里踏实多了，知道你真是个具体的人。”
我们道别后挂了电话，我心里有些意外的惊喜。居然有不相识的女孩子从中国打电话来找我，这网路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东西，把万里之外素不相识的人拉在一起。在网路文章上经常看到网友在网上谈得投机了一定要见面，见面后才发现对方是个出乎意料之外的人物，就此见光死。这都是些负面的报道，有多少正面的结果还没有人说呢。
这些信件往来持续了很久，最后坚持下来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对我的英文写作帮助却极为显著，这是后话了。
(十二)
用化学试剂刺激肝癌细胞酶活性的摸索试验结束了，我找出了一个最佳的组合，基本上可以达到文献上的水平。由于实验的安排和结果看上去都很理想，接下来的课题组会议上我便把结果报告了。
这次会议除了以前参加的人员外，还邀请了公司检测部门的一个头参加。这个人叫德瓦克，是个波兰人，四十多岁，说英文时口音很重。我由于经常到他那边用仪器，和他认识，但没有什么很深的交谈。朱萍把他请来列席会议显然是想借助一切可以借助的力量进行突破，虽然朱萍的才干是大家公认的，但她负责的课题没有进展怎么说也是负面的影响。有才干没有成果等于零，公司都是很现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