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说：“明天我家里有点事情，来不了很早。”她马上问我大概几点可以来，我说得要12点左右。她说：“行，那就12点。”看样子她还真是急需人帮她沟通。

我倒是有些佩服她，一个女人独自一人来闯荡真是不容易，既需要勇气也需要智慧，还得要点运气。“你今天要是没有碰到我该怎么办？”我不禁就说了出来。她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反正碰上你了就解决问题了，不去想那么多了。”这倒也是实情。

她马上和我告辞，去通知她的供应商，我们约好了明天中午12点碰面。

我家里的车库门要换新的，第二天一早约了一个修车库门的人来看。

早上起来后一直等到快十点了那家伙才来，五十左右的一个老墨。我心里有点着急，既然答应了刘玉我便不想爽约，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碰到，没有必要的得罪人可不是聪明人做的事。但我也得把车库门的事情落实，我就告诉他我11点必须离开，让他快一点看看，反正今天只是估算一下。

他转来转去看了半天，写了个估价单给我，就离开了。候宝山一直跟在我身边，他对美国的一切都很好奇。

我看看表，已经11点过了，就把车库门关好，立即上车往旧金山方向奔去。

等停好车走进会场时已经12点10分了，刘玉正焦急地在大门入口处游荡。见我们进来象是见到了救星，说：“我告诉那家伙我朋友会来的，他还不相信。”候宝山见状告诉我他先去别处转一下，等到一点钟再去找我。

我和刘玉急急地往会场走，边走她边告诉我那个供应商是个意大利人，说英文有口音，她听不大懂。我心里好笑，这刘玉还死要面子，不行就是不行，硬撑也要看是在什么人面前。我回忆起所有的事情之后想起她当初的学历是中专，这是当时一个熟悉她单位的同事告诉我的，大概她不知道我了解她的底细。

到了会场里他们的展台前刘玉让我等一下，她去找那个意大利人。还没等她走两步那个人就过来了，她回过头对我说：“就是那个家伙。”我不禁笑了起来，不同的语言自有其妙处。

我走了过去，刘玉指着我对着那意大利人说：“My friend。”我伸出手和那家伙握了一下，他让我稍等一下，他和同伴打个招呼。

等他再过来时我问他是哪里的人，他告诉我是意大利米兰的，在美国做生意已经很多年了。他们的总部在东部的一个城市，那名字我从没听说过，估计不会是什么大公司。

他说话很慢，很好懂，是有点口音，但比那些说话快的美国人好懂得多，大概刘玉硬撑面子是一种习惯，并非不知好歹。

我们到了会议休息处，在一张圆桌旁坐了下来。这意大利人首先谢谢我，说他们昨天花了很长时间沟通，他还特意找来了一本字典，还是无法解决问题，今天有我在就没有问题了。

他开始把他为刘玉下面安排的行程一五一十告诉我，我这才知道刘玉这次来实际上是这个供应商对刘玉的一种奖赏，想来刘玉在国内的生意做得还不错。刘玉瞪大两眼看着我，仿佛是我在给她安排行程。这意大利人也不在意，应该是对刘玉有一定的了解，只顾自己说。看起来他对刘玉这种人并不陌生，他安排她到了总部后参观，然后由他太太陪她去购物逛店，再到当地一个湖里划船游览。刘玉听了后问的第一个问题是是否安全，我笑着把这个问题转述给意大利人听，他倒不恼，不紧不慢地说非常安全。

过了二十多分钟才谈完，我们和意大利人握手告别。我打算去找候宝山，刘玉问我能否再帮她翻译一下，她还有一个供应商要谈，很快，最多十分钟。

我有些意外，这刘玉还真有能耐，看来是个意志坚强的人。我说好，反正也不差这几分钟。

我们走到另一个展台前，一个三十不到的美国小伙正在和一个访问者说着什么，刘玉告诉我就是他，我们便在旁边的小桌旁坐下来等。

过了几分钟那个美国小伙过来打了个招呼，拿了些材料又回去和访问者说了几句才到桌旁坐了下来。他先道歉，说人太多了，让我们久等。我说没关系，人多是好事情，生意兴隆。

他在说话时一直看着刘玉，刘玉看上去三十出头，风韵犹存，但我估计她可能已经过四十了。刘玉坐在我对面，眼睛一直紧盯着我，连扫一眼美国小伙的兴趣都没有。那小伙子开始说话时一直看着刘玉，过了五、六分钟还无法得到刘玉眼神的眷顾，很沮丧地把脸转向我。但我显然没有刘玉那么吸引他，他只好半低着头，看着前面，间或抬起头看我或是刘玉一眼。这美国小伙子需要知道的是刘玉对他们的要求，刘玉要去他们公司参观，他们负责接待。刘玉告诉我她需要个翻译，我便告诉了美国小伙子，顺便说了句要讲国语的，不要广东话。小伙子显然很有经验，听到我这么一说就笑了起来。刘玉很紧张地问我说什么了，我笑笑，没有直接回答她。

刘玉看我的眼神象是要把我吸进去似的，回到十年前我大概真会被吸进去。年轻时的刘玉绝对是个大美人，但到了这个年龄，她的眼神里有了太多的东西。特别让我不舒服的是一种锐利，隐约有种凶狠在里面。我感觉得出来刘玉不是那种善良之辈，只是我和她打交道不多，不知道详情而已。

不知什么时候候宝山站在展台外面看着我们，他还真行，这么大的展厅居然能找到我们。

完了后我和刘玉握手道别，她自然是千恩万谢，从口袋里掏出名片给我，告诉我以后到北京一定给她来电话，有什么事她能帮得上的只管言语。我倒没有多少施人恩惠的感觉，本来只是张口之劳，顺便帮她一下。

晚上回家后住在南加州的一个朋友给我来电话，那朋友是我以前的同事，和刘玉及她以前的主任都很熟悉。我在电话里告诉他我在会场上碰到刘玉了，他听完我的叙述后告诉我以后少和她打交道。我大吃一惊，问他为什么。他说他去年回国一趟，见到了她以前的主任。两人好多年没见，整整聊了两天，自然聊 到了刘玉。老主任告诉他，他离开中国去美国后他们单位和香港一个商人合作开了一家公司做生意，刘玉当时被单位派去与香港人搭档。有一次香港人回去度假，有二十几天，回来时发现公司的保险柜被撬开了，里面二十几万元现金和一本帐簿不见了，刘玉也辞职了。案子很明显，但问题是那本帐簿里记录的都是香港人给各级领导送钱的数目和日期，如果报案把刘玉抓起来那本帐簿一定会曝光，香港人自己也会吃不了兜着走。香港人考虑再三，把公司关了离开了，没有报案。离开时告诉别人说大陆的人太可怕了。刘玉是算定了他不敢报案才下的手！老主任最后的结论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听完了他的话我不知该说什么，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居然如此心狠手辣，心里的感觉很不是滋味。

几天的展销会看下来，候宝山觉得这展销会也不过如此，在和我聊天时说：“我们也可以来参展啊。”

我心里动了一下，的确，在这里摆个摊子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我自己从未想过要自己来摆摊，看来人的处境不同思维的方式也会有很大差异，相互的补充是非常有益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