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列车驰进西安，巳经是笫二天的黎明，我的思绪又拉回到了现实中。

这座古城在晨曙的照耀下，庞杂而又清凄，跟我的心情遥相对应。

在车站旅馆登记住宿后，开通房间的长途，我拨通了丹凤眼上班处的电话。

想你了！

我也是，你在哪里？

西安！

电话里丹凤眼的声音亲切而凄忧。

她为什么那么忧郁呢！

小孙为何说老公老公挺对不住你的呢？

这是几天来的一个谜，我必须弄清楚。

电话那头是死一样的寂静。

说呀？怎么不说？

我隐约感应到那头轻微的缀泣。

快说，不说我就一直打下去！

一年前，他跟一合伙做生意的女人好上了-----

我知道的时候，他们巳经公开关系。

茶楼酒馆，同进同出，圈里人都知道。

然后把女人带进家来了。

我抱着孩子跪在他们面前。

求她们放我和孩子一条生路。

他当着那女人的面，将我一脚踹在地下。

恩断情绝，扬长而去。

我割腕过，妹妹意外进来，送医院救活了。

爸妈说不能死，再难也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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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了，半年前的事业。

他的生意也破产了。

整天混在外面。

酗酒赌博，住在那女人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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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话筒，我的心在滴血。

四十四.

下午见过经销商，了解完产品的销售，结完款，我茫然地走上西安街头。

天空飘着细雨，暮春雨丝如柳条。

街道两旁的树光禿禿的，树枝上一点点嫩绿的叶丫，凄楚地立矗立那里，孤独无助。

雨越下越大，细长而绵密。

路人都在急匆匆地往家赶。

我仍然在街头踟躅，任凭雨丝把我的衣服淋湿，湿透的头发开始滴水。

路灯亮了，昏黄的灯光透过雨丝，懒散的撒在地上。

一个粗鄙的男人，一个混蛋的男人。

抛弃弱小的妻女，还施以公开的羞辱。

她的身肢是那样的温软，那样的潺弱。

神情是那样的凄楚，那样的忧郁。

我想到了一只离群的羊羔，在暴风骤雨里四顾无肋。

这是怎样的世道！这是怎样的天理！

雨，依然在下，在漫无边际的，肆无忌惮地飘撒！

街边店音响，飘出来台湾歌手潘美辰的歌；

我想要有个家

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

在我疲倦的时候我会想到它

我想要有个家

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

在我受惊吓的时候我才不会害怕

谁不会想要家

可是就有人没有它

脸上流着眼泪只能自己轻轻擦

我好羡慕他

受伤后可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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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旅馆，我拨通了丹凤眼的电话

等着我

我很快会来到滨海的！

四十五.

西安的业务办完，我还得火急火燎地往深圳赶，公司里我在唱着独角戏的。

拯救计划正开始，冲突就激烈展开了。一切都应了关处长的那句话；

他们都是来自军旅，不懂企业，却个个恋权。

那天上午，天依然下着毛毛细雨，从宿舍通往车间的泥路上，深一处浅一处留着许多水洼，空旷的厂区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这段小路上，一辆人货两用车慢慢驶过来，轻轻停在了我的身旁。

你是塑胶厂的？

是的！

工厂停产了？怎么没有人呀！

检修设备呢！有事吗？

哦，想来买点塑胶地板砖！

找对人了，我是供销科的。

这是附近一家服装的厂长一行三人，他们要装饰车问地板用这个产品。

我带他们进办公室，相互介绍情况。

他们一次性要进2万块，这在当时，相当于月产量的10%，算是量很大了，我非常高兴。

进仓库看货，谈价。

1.20元/块，我们高出市价10%了，图的你们这儿近。

我们公司的出厂定价1.40元/块，产品你巳看了。

市场1.10元/块都多的是，你们懂不懂行呀！

我们的质量好点，价格就高呗。

我在极力为这个价格辩护，其实在市场考察中，我知道公司的定价严重脱离实际，非常危险！

对不起，我们这个出价巳经很高了，这是现金支票，你看着办吧！

实在不行，我们就只好换别家产品了！

说完，他们起身欲去。

我说别急，我上楼跟公司领导研究一下，等我消息。

其实，我心里在暗暗焦急，好不容易一单上门要货，卡在这该死的定价上，看买主的形态，非泡湯不可。

四十六.

天气依然阴霾，雨依然下个不停。平整土地的推土机突突地紧张施工，我紧绷的心，也在突突的跳动。

价格这个该死的问题，象一座大山，也在我的心头，几个头头曾经暗示过；这个底线不能过！

我揣着服装厂2万元的支票，上搂进了公司办公室。

曹总. 汪书记. 军，他们一杯茶，一张报纸，没有一点声息。

曹总，这是他们的支票，出价1.20元，比我们定价低，咱们给不给货呢？

我在这几个军头面前，小心翼翼地报告。

沉然了五分钟，分管财务的汪书记发话了。

1.20元/块，亏你说得出口，现在1.40元/块公司都是亏的，1.20元/块不是更要亏得更多！

你会不会做销售呀？

你要做赔本生意呀！

曹乓徽帕常钠鸬难凵衤欠吲�

我做了全面的市场调查，市场行情确是这个样。

我们不能一厢情愿，不尊重市场的规则。

那么多的库存积压，继续压下去就要变质作废了。

市场上卖这个价，自然有它的道理。

如果我们坚持高于市场销售才蠃利，只能说明我们在成本控制上，出了问题！

你在批评我们不懂行是吧？谁给你的这个资格权力？

你才來了几天？以为就你懂？真他妈岂有此理！

曹火冒三丈，拳头重重的砸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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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做的什么销售？有你这么卖产品的？

如果按照你这个价格销售，不如烂掉这仓库的产品，起码账面还不会亏。

你安的什么心，你想证明我们全是饭桶？

汪书记更是帮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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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跌坐在椅子里，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我的手开始发抖。

这就是关处长告诉我的，这个顽固掌权的门外汉班子。

我该怎么办！

此刻，丹凤眼抱孩子跪在男人面前的画面，浮现在了我的脑际。

委曲，孤独，无助！

窗外的雨，晰晰沥沥的下个不停，当时我的形象，何其相似于丹凤眼被弃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