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可推脱，就拿着东西回宿舍去。恰好高青花梳好头出来，一脸春光灿烂的样子。她没细看我手里的东西，只问，咦，大家都在那边说话，你怎么不去？好像要开牌局呢。

我说，你们去吧，反正人够数。

她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回头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参加了，原来是有的人还要监考啊。

我一怔，回头一看，见到顾苍松和陈清平拿了卷子，正要往四五年级的教室走。哦，原来他们还要加考作文。

她不再说，忽然凑过来神秘地问：翠竹仙，你看苍松仙了没有？

我点点头，说，怎么了？

她说，以前都说你们两个会成，现在怎么看着冷冷清清。又听他们说你要跟林鹏宇是不是？

我说，美治，谁跟你说这些啦。都不是的。我阿爸会给我安排。不用我操心的啦。

她说，你阿爸啊，我看就最多安排林鹏宇。你看你小姑都嫁到街墟上去，你读了那么多说，又不是正式先生，以后，可不要再和我们一样吃泥土。

老教研员说，哎呀，你是谁家的儿媳啊？啊？什么？玉川？这个林玉川，我就知道他精灵着，娶个好儿媳。嗯嗯，等会就去吃喜糖。喂，大家等会就一起去吧。晚上我和小顾就吃不到了吧。哈哈。

顾苍松这次倒和他一致，说，对啊对啊，林家的喜糖，怎么可以不去吃。吃完后就去吃喜糖。

他意味深长地拍着顾苍松的肩膀，说，要客气要尊重，就该这样的青年才俊，年少有为。照我看，年轻人前途无量，以后不用说大家要在他手下做事，就算是当个封疆大吏，出将入相，封侯拜将，都有可能呢！

这话说得怪异，大家也不知道虚实，到底是打趣还是真的恭维，一时间到没人接话。只有顾苍松尴尬中略带得意说，老领导怎么可以这样取笑我们后生家。你也知道我们现在都是人民的教师，哪有什么封侯拜将，出将入相，封疆大吏这样的说法。

老调研员连连摆手，说，哎呀，坏菜，忘记小顾刚入党，又红又专。我这老糊涂啊，前几天老家大祭祀，请了戏班子，演什么万花楼狄青演义，说的就是什么出将入相，封侯拜将。看，这老糊涂。还好我要退了，世界啊，就该看你们这些年轻人。毛主席说，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你们就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校园里孩子们都已经散尽。自己只觉得很漫长很漫长，想着该回学区的人，应该已经回去，所以起身准备走出教室。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顾苍松靠着门框，说，我知道你在这里的，你真的在这里。

他真的就走了。

他没有过来抱抱我，他走了。

我又让眼泪流了好久，再看操场，阳光散发着冷气。

回去的路上，林秋娥忽然说，鹏宇家，条件还很困难啊。

我默然。又想，人真的会变啊，一年前，还喜欢他到吃醋的女孩子，便是眼前的林秋娥吗？幸亏林秋娥没再说什么。

我收拾了碗筷，准备回房，经过楼梯口的时候，却听得林秋娥在林玉川夫妇房里说什么话，隐隐听到“大嫂”的字样，不由得心念一动，停脚一听。但屋内的几个人，似乎有意压低声音，所以只能听个大概，但意思却极为了然：林秋娥建议父母给我找个合适的殷实的不会让我受苦的人家，或者招赘；林玉川只说林秋娥小孩子不懂事不要管家里的事情，我的事情他自会安排，但不管怎么说不会让我再受苦，总要让我过上好日子，同时也要让他照顾得到我，我也会照顾的到他；林妈妈不置可否，只劝劝这个，劝劝那个，甚至说你们给翠竹打算那么多，人翠竹自己怎么想的都不知道。

最后，林玉川说了句，翠竹对鹏宇是有心的。鹏宇人又不傻，抓个好机会，要翻身也是很容易。好了我们不要再说这些，翠竹听到就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