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青花依然不依不饶，一定要林鹏宇请客。说道，鹏宇，这大老冷的天，你请大家抽烟，总该请我喝口热的吧。

我看了看高青花，眼睛正和她相遇，她刚好撇了撇嘴，随即将眼睛转到林鹏宇身上去。

林鹏宇说，好好好，怎么样，就喝小角楼。你敢不敢？

高青花说，谁不敢谁是谁生的。

林鹏宇刷地掏出钱，说，秋娥，麻烦你去给我拿三瓶小角楼。

我仿佛被大家忽视，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敌忾之情，忍不住说，喂，人家林鹏宇到我们学校来，我们是主人，人家是客人耶，你们好意思这样逼人家。

高青花的脸一下子不好看，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啊。林鹏宇，你今晚不但要请这个酒，就是喜糖也要一起请了啊。

大家都没料到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一下子冷了下来。这次解围的依然是周国士，他动动林青山，说，青山，厨房里还有什么下酒的？要不你跑一趟，去小卖店买点下酒的？

林青山对郑国凤说，国凤，你和秋娥一起去吧，我总不好和她去。

我心里已经想抬腿就走，林秋娥接了林鹏宇两张十元的大团圆，盯着我，眼里除了征询，竟也有几分怜悯。

我咬咬牙，今晚，我是就这样撤的。

我说，国凤，就我和秋娥俩姑，嫂，去吧。秋娥是鹏宇的手脚，他们是自家人，我是学校的手脚，我们也都是自己人，就我们姑，嫂，去吧。

林秋娥问我，嫂子，那个高青花是不是也对鹏宇有意思？

我说，我不知道。但应该是吧。

她问，林鹏宇有没有说过？

我摇头，说，没有。这和我有关系吗？

她说，怎么没关系。嫂子，我知道你和鹏宇是最配的啊。我知道我配不上他，而且我也不想呆在这个地方了。

我说，哦。但你没想过我不喜欢他吗？

她说，你是说因为顾苍松吗？

我对着暗暗的夜空嘘了长长一口气，说，我们不是一路人啊。秋娥，我对顾苍松，就像以前你对鹏宇那样，你懂吗？对了，你的事情，爸妈怎么打算？

她说，有在说，我也不懂，到时候你可要帮我拿主意。

我说，好的，秋娥，你是好姑娘，会幸福的。

他已经把话题岔开，说，翠竹，你喜欢照相吗？

照相？我吓了一跳。印象中，除了毕业照，我几乎没照过相。连上次爸爸来，也只是凑合照了两张。

没等我回答，他说，翠竹，我们去合照一张好吗？

他说完，殷切地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比起之前，他的意气和任性，他此时的眼睛，依然是那么炽热，但也是那么坚定。

嗯。我垂下头，点了点。

她大致讲了讲她这段时间的生活，原来计生办抓计划外怀孕抓得紧，她都不敢在家住，每天都跑去山上的山洞躲着。只有下午回来做点饭。任东邦已经出门，到隔壁市去投奔一个老朋友，那儿地广人稀，计生很松，准备看好活儿就一起过去。这不，连孩子都一起过去。

她说，算起来，最快明天，也就可以回来接我。

我忽然觉得这又是一个完全隔膜的生活和世界。

原来我在自己的世界里，已经躲藏得太久。

很久以后，我才这段，当天晚上，任东邦就开着车回来，到山顶接了赵香兰，连夜躲到隔壁市去了。

一个月后，他们的孩子降生，依然是女儿。

他们在那个地方生活下来，后来，赵香兰带着两个女儿和一个遗腹子回来。

任东邦永远地留在那里。

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