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回到高青花和我的宿舍，高青花不在，把玩了一会儿相片，终于忍住抽出来看的冲动。

一放学，就立刻回家。

家里没人，我飞快地上楼，关上门，抽出信纸。

这次的信，却只有一张，但是每个字都写得很工整，很用力：

翠竹：

你好！ 我想了很久，决定这样称呼你。你一定要答应和接受我这样叫你。在我心中，已经叫过你很多次了。

高青花告诉我，顾苍松高升调走了，而你是优秀的代课老师。我祝福你。我不知道你现在心中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我希望以后你都可以快乐一点，不要因为别人而改变你自己，你会一直很优秀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很激动，我告诉你，我们的探亲假很快就到了。我希望我在探亲之前可以立功，因为下个月要去执行一个任务。我本来不敢回去，但是现在我是一定要回去的，你欢迎我吗？

敬礼！祝你

开心！

林鹏宇

年月日

看完后，我只觉大脑一片空白，简直不明白这封信到底说些什么，就颠来倒去又看了几遍。直到林秋娥在楼下叫：大嫂。大嫂。

我才慌乱地将信和照片收入抽屉，急忙开门出来。

她问我，大嫂你怎么了？脸色那样不好？

我说，没什么？今天有些倦，回来先躺了会儿。你饿了吗？我这就煮饭。

她说，不用啦，你累了就休息吧，要不要去看医生？我来煮吧。

2-3

此后的岁月，我常常会一个人看这封信。不独因为这封信带来了林鹏宇的军营剪影，还在于他别于其他信的用心和含蓄，更重要的是他透露出很多有意味的信息。

顾苍松-苗翠竹-林鹏宇-高青花，乃至林秋娥这样一条线，在这封信里显露无遗。

一年后，我们各自有了属于自己的际遇。不管是分是合。大家都顽强地沿着自己的生命轨迹走下去。

那天下午，再见到高青花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过去的样子，带着一点温情的笑意和我打招呼，说话，聊家常。并在不经意间问：翠竹，能不能把鹏宇的相片给我一张？

我一怔，心底下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说，翠竹，你知道的，我心里就是有个绿色军营的梦想，从小就喜欢解放军叔叔，现在有个熟人当兵了，还这样中才，就给我一个纪念吧。

我已经恍然，但依然迟疑说，这样，不是很好吧？

她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我。

我不禁有些慌乱，说，好吧。你喜欢哪张？

她说，就持枪那张吧！

忽然又降低声音说，就持枪那张吧！

我说，好吧。

我以为她第二天才会让我拿给他，没想到当晚她就来家里。这样一来，不让林秋娥他们知道也不可能。林秋娥大惊小怪，一个劲地夸林鹏宇好看好看。

她也许是已经走出来，看她开心的笑容就知道。

可是为什么反而，心里有点酸酸？尤其是高青花拿走的时候，几乎忍不住拒绝呢？

3

中秋的凉风起来，清冷的月色，遍地的秋虫，空气中漂浮着茶叶的清香，偶尔仔细闻，依稀还有汗味。

这便是岁月的味道，也是脚步的味道。

学校借着国庆节，放了农忙假，秋茶过后，紧接着秋收。但秋收已经不必太急，农村的步伐一下子缓慢下来，一起降下来的，还有气温。

秋茶采好的那个周末，我吃了早饭，问林妈妈：妈妈，今天要去哪里做活儿？

林玉川正在厅上喝茶，说，秋娥翠竹，这半个多月采茶累了。看看天气凉了，你们俩就一起去赴墟，买点好吃的，买一两身布，做件儿衣服。

还没等我反应，林秋娥已经欢天喜地，说，最好了最好了。大嫂，你上次帮我挑的布色，别人都说好看，这次你也要再帮我挑一下。

我带着征询的目光看着林玉川，林玉川温和地对外笑，没来由地，我想起爸爸临回家前和我说的话。

人活在世，便是为了这样的好吧？

人活在世，便是为了这样的好吧！

他对外招招手，说，过来，这钱，拿去吧。

我慌忙说，不用不用，给秋娥拿着就好。

3-2

钱最后还是由我保管，林家人一致说我比较稳重，比较放心，秋娥就是个冒失鬼，能做什么？

我骑了自行车带着林秋娥一起去赴墟。

这一天，我宛如回到了小姑娘的时代。很开心。我们在墟上吃油条喝豆浆，吃炸咸豆干，吃勺子煎饼，这些都是那个时代墟上最美味最奢侈的东西。油条一根五分钱，豆浆一碗五分钱，炸咸豆干一毛钱一片，勺子煎饼一毛钱一片。我们还不甘心，又很奢侈地买了馒头和包子，装在随身带的蛇皮手提袋子里。

我们去买红色的塑料凉拖鞋，上面还有绿色的蓝色的小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