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死不死现在不归你管。我只问你，乖乖跟着走呢还是要先吃顿鞭子饭。说完他接下了裤腰带，是那种很宽很厚的铁头皮带，解放军经常带的那种。

我闭上眼睛，他的皮带就呼啸着抽在我的大腿上。

疼，我的头上立刻迸发出一层冷汗，连后脊背也凉了。

我忽然想到，我要逃还要靠这双腿，不能就先被他们打残了。

所以我急忙喊，我跟你们走。

但眼泪已经流淌下来，我呜呜地哭着。

29

兜兜转转，当绕过一个山头，我发现，我又回到了那个叫做茶场的地方。

张志国正翘着脚在屋外晒太阳抽大烟。

我的心，真的，一寸寸地碎了。

他们用闽南话寒暄起来。好一会儿，好像计议已定。就把我押回到我原来睡的那个房间。

床上的被子凌乱。

另外四个姐妹呢？

我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30

张志国和张立坡一起动手，弄了些吃食，三个人在外面的厅上吆三喝四地喝了起来。此刻我的手脚都被捆住，我只希望我是无知无识的生命。

天渐渐暗了下来。

再暗下来。

终于黑成一团。

几个人的脚步声向着房间走过来。

我的毛孔忽然倒竖起来，本能让我觉得一种我前所未经历的危险正逼近。

31

酒气逼近，笑声和喘息声逼近。

一只手搭上我的衣服。

一根手指解开我的扣子。

我的身子瞬间硬化。恐惧让我已经忘记了要挣扎。

冷。

他们脱光了我的衣服。我好冷。

他们掰开了我的双腿。

他们的手在我的胸前蹂躏。

我头脑清明，我浑身僵硬。

在那个喘着粗气带着酒气的身子要伏到我身上来的时候，我骤然爆发了，我奋力弓腿，我奋力前蹬。正好蹬在他的肚子上吧，他惨叫一声，翻滚下床。

他吼了一下，你们两个死人，不会按住她的手脚吗？

另外四只手就按住了我的手脚，那个地上的男人爬起来，我听出他的声音，他是王领导。他开始吧嗒吧嗒地弄打火机，过一会儿，将桌上的煤油灯点亮起来。

他嘴里骂骂咧咧说，臭婊子，我就是要你清楚地看着自己怎样被干的。你就以为你的身子金贵啊，我告诉你，女人就是给男人干的。

他还不放心，又找了几个布条将我的手脚固定在床上。

我又羞又急，又惊又怒，终于，在那巨大的疼痛从下面出来的时候，我昏死了过去。

32

我醒来的时候，天又已经亮了。这没眼睛的天，你亮起来干什么？

我的衣服又被穿好了。只除了手脚还被绑住。

我的下面很疼，很疼。

我的胸口也很痛，很痛。

浑身是火热热的疼和痛。有别于过往任何疼痛经验的疼痛。

我蓦然爆发出一声嚎啕。

我为什么还不死，我为什么还活着？

我的嚎啕声引来了人，进来的是张立坡。

他看我的时候，似笑非笑，一副得意样。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我反而静了下来。

事已至此，我的当务之急是脱离他们的魔爪，至于以后，以后再好好收拾他们吧。

我冷冷地对他说，我要拉屎。

第四章 卖给傻子

1

很疼。我觉得双腿几乎无法动弹。稍微一动就是火烧火燎撕心裂肺地疼。

我的泪水随着下面的排泄物一起飞流。

瞎眼的老天。我在心里咬牙切齿。

我会永远记着这些坏人。我要报仇。

我在这间房间里被囚禁了。一连关了两三天，过年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我已经逼着自己不要再想家里。想有什么用呢？只会让我更加痛苦。

他们这两天倒没有来骚扰我，我发现了，常住这里的只有张志国。王领导和张立坡晨昏的时候回来说说话。言语之间，似乎还有些着急的。

我的下体疼痛慢慢减轻，终于消失。但是心里的痛钝钝地在那里，稍稍想及，就撕心裂肺。

我努力不去想。

短短一个月，我觉得我已经老了很多。

2

这天一早，远远就有鞭炮的声音传来。算起来已经是腊月廿八了。再过两天就要过年了。

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外面又传来声音，王领导和张立坡都来了，除此之外，还有陌生的声音，男的女的都有。

我知道，那是我的新买家吧。

张立坡推门进来，说，小妹，起来了。这次给你找了个好人家。

我木然地起床，出门。

外面的大厅里坐着三个人，一个老一些，五六十岁的样子，另两个四十来岁，是一男一女，坐得比较靠近，看样子是夫妻。

他们都穿得比较整齐，干净，而且脚上都穿着布鞋。

无论如何我还是楞了一下。难道我的下家是这个五六十岁的老头？

我顿时鼻尖一酸。

3

三个人都显得颇为矜持，但挑货物一样的眼神显露无遗。我低垂着头，心想，只要去的交通还方便，那么，老就老一点吧，反正我是要跑的。

这几天积累起来的仇恨忽然一下子消失，只想远远地逃离。

他们开始无视我，用闽南话讨论起来。三个人都细不可察地点头，看来对我这个货物是还满意的了。

好像计议已定，那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对我说，闺女耶，你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

这个开场白倒是出乎意料，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同时看见另外两个人也在点头。

王领导就说了，苗翠竹，我跟你说，这人家和那个郑春田是不一样的，真的是个好人家。你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机会要自己把握。

相对来说话比较少的张志国也说，小苗啊，我跟你说，你既然被我们带出来了，挑个好一点的过日子，也是正途。总比你在老家那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地方强，是不是。你倒摸个心肝说话，这边的伙食是不是比你老家的好。

我暗恨，这能比吗？

但我没说。

我打定主意，要想法子知道，他们的地方交通方便不方便。

那男人又说了，闺女耶，说给你知道，你附近打听一下我林玉川的名号，看看是香的还是臭的。我们啊，比不上人家城里高楼大厦，但是乡下吗，只要勤勤恳恳，吃好喝好，有点零钱花，还是能做到的。

我心里疑惑，这算不上媒婆自夸呢？

只听得那女的补充一句，男人就点点头，也补充了一句，说，你要是爱热闹，我们到公社赴墟也不是很远，骑个自行车也就半个小时。你跟她去买块布做个衣服什么的，也很方便的。

他说着指指女人。

女人就朝我灿烂地笑。

这就解决我的后顾之忧了，方便赴墟，那是赶集的意思吧，那也是方便逃走了。

好吧。

我站起来说，好吧。我跟你们走。

4

我的反应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那女的向男的问清我的话的意思，很激动地站起来，过来拉着我的手。用很亲热的表情和语气和我说话。

平心而论，她的手很温暖。

可是，我的心已经是结冰了的。就凭这一双手，还无法将我温暖的。

他们问我需要带什么东西吗？我哪有什么东西可带。我说没有。

然后他们就当着我的面讨论了些什么，甚至，就当着我的面付钱。

那个老一点的老人从他身边拿出一个黑色的人造革皮包，开始从里头往外掏钱。十元一张的人民币，一小叠一小碟的，统共拿了二十三叠。那么，我的价格是两千三了吧。

除此之外，他还掏出几包烟，朝张立坡，张志国和王领导各敬了一包，好像还剩下两包，也一并拿出来放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