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家走呢。我骗他。

你是不是喝酒了？还在开车？我跟你说，你必须马上停下来！必须，马上！张坚终于紧张兮兮地冲我吼起来。我把手机拉远一些。

你在哪？告诉我！你不能这样开车，太危险！罗陈！你听我说！罗陈……里面张坚疯狂地叫着，聒噪得狠，我犹豫一下，果断地挂了电话。

夜色越来越浓了，路两边的灯光开始变得晕黄，似乎只能照到数平方米内的距离，我熟练地转动方向盘，车子在光滑的马路上甩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嗞嗞磨擦地面的声音让我每一个细胞都开始跳跃。车子开始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43苏，鱼与短信

从锦明那里回来，我去了酒吧。喝了一点酒，仰头看四周突然发现泡吧的全是一些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穿了吊带衫的年轻女孩们有足够的资本张扬跋扈，而我分明是个鲜明的参照。打了车回来夜已经很深了，看着手机里的几个未接电话，我扯扯嘴角却依旧笑不起来。找出删除键，那些电话被一一删除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心也空了。

从此我的天空是不是就明亮了呢？我昂头看夜色，小区里晕黄的灯光拘泥了视线，心却突然轻松地像开了笼子的鸟，看到宽阔天空欣喜无比。我终于不用觉得我欠锦明什么了。这样一笔勾消的债突然释放了我，却也让我突然没了依靠。

我再次悲伤起来。

靠在路灯的柱子上，点燃一支烟，秋天的夜里开始变得寒冷，呼呼的凉意吹得骨头都透着冷意。

我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早点明白也是好事，不是吗，苏裂红？摸摸燥热的脸我想知道现在自己的脸色，于是决定上楼去照镜子，虽然镜子常常让我有幻觉，但谁又能说活在幻觉里不是好事一件？

如果谁都不能骗，还能骗骗自己。踏上楼梯的那一刻我还是笑了，如果你发现哭没有什么意义，你不如笑一个给自己。妞，给大爷笑一个，下次这话一定说给罗陈那个帅小伙听。

至少，至少，还有罗陈那小孩喜欢自己。罗裂红，你依然是最棒的。我爬着楼梯安慰自己，深沉的夜色里，狭长的楼梯半夜三更只有我一个人在爬楼梯。我的那些邻居都上哪了？住在这里很多年，他们像消失了一样，几乎没怎么跟我照过面。我承认，不会交际是我的错。如果觉得寂寞就扩大自己的交际圈，我长到三十岁，依然没有学会。

古老的楼梯里落满灰尘，陈旧的绿色扶手锈迹斑斑，灯光下像是酱色的皮肤上布满了发霉的老年斑，慢慢抚摸上去，凹凸不平的触感还是让我心惊不己。因为有好几次我想象我在扶着一只干枯的手臂，角落里稍有动景，便会吓得自己魂飞魄散，恨不得飞出去这幢楼。

我依然不敢往最坏处想，想好好活着，就必须停止胡思乱想，免得没有自杀就先自己吓死自己。

终于到了顶层，我摸包里的钥匙，屋子里面已经没有欢子在等我，可我还必须生活下去。顶层的灯早就坏了，我也懒得通知房东或物业来修，生活是可以将就的。

走近门，我摸出手机，借着光亮想打开房门，脚却碰到一个东西，我心一惊，手机光线迅速朝下照过去，顺着光线，我看到靠在门边的居然是——是一个人，心一惊，我往后一跳，啊的低吼暴露出我的恐惧。

地上那个人没有像我一样大的反应，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含含糊糊地打着哈欠，你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顺着微弱的光线，我看到下午才看到的那套深蓝色制服，帅得一塌糊涂的脸正迷迷糊糊地看着我。

罗陈？你在这里干什么？我惊呼起来。上前去拉他，才闻到浓浓的酒味，他应该喝醉了，如一潭烂泥糊在门上怎么拉也拽不起来。怎么醉成这样？我责备着他，但还是准备先打开门。

钥匙插进门孔，仓皇进门后我先扭亮灯，回头准备去拽他起来，却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早就站起来悄悄跟在我身后。

你到底喝醉没有？我不解地看着他的脸，他则一脸懵懂，醉意十足地看着我笑。

给，我来给你送鱼。你可以叫它欢子。他举高手里的一个透明的瓶子，灯光下金色的鱼恐慌地在里面游来游去，像个受了惊的孩子。我再看看他的脸，眯起眼睛傻呼呼冲我微笑的表情让人忍俊不止。那条鱼更让我惊喜不己，忍住笑意，我伸手去够他手里的鱼，他看着我身体开始摇摇晃晃，不等我够着他的手臂，整个人突然失控地朝我扑了过来，趴在我身上的体重，几乎把我压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