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渐渐开始愤怒,抓紧的拳头握了又握,最后还是放下来。我真想说,妈妈你不用这样!一些事情我们应该一起面对,你没必要一个人全扛着。
可是我知道如果我开口指责爸爸,那么这个家里将掀起一场渲然大波,场面将不是我所能控制得了的。爷爷心脏也不太好,如果真出点什么事。我不敢想象后果。
可是眼前我的沉默却委屈了妈妈。
妈妈虚弱看我一眼,说去洗手间,躲了出去。我呆呆地站在饭桌边,站在一旁边的保姆也愣在一旁。
爷爷看着我说,我们先吃饭吧!你爸让他吃剩饭,然后斥责保姆,愣什么,快开饭!
我犹犹豫豫地坐下来,看着洗手间的方向心神不宁。
好丰盛!你妈一定亲自下厨了!陈陈,来试试这个。爷爷给我夹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突然醒悟,爷爷什么都知道,他也无能为力,所以,才像我一样装傻。
我该找爸爸进行一次怎样的长谈呢?我顿了下来。
吃过晚饭爸爸也没有回来,妈妈和保姆去收拾碗筷,我在爷爷房间跟他玩围棋,没一会儿,我就输了两局,爷爷直呼,不跟你玩了,没意思!要去上网玩网游。
我笑,爷爷打游戏的水平那叫一个高,我自愧不如。
回到我自己的房间上网,刚打开MSN,用了自己照片的方欣突然弹出对话框来:怎么?在你家上网跟在我们小家上网的感觉有什么不同?
我发出去一个小猪表情的微笑:有些累。
家里发生了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淡定下来。甚至连吃饭都变得冗长而乏味,以前的快乐突然就消失不见,氛围里悄悄飘着些许不安与燥动。饭桌上,除了爷爷偶尔问我一些问题,妈妈始终在闷头吃饭,她脸上再也没有我以前能看到的笑容。我心酸无比,我们在欺骗谁呢?
在家还累啊!我以为你回家没准乐得不想回来呢!爷爷有没有问起我?方欣接着问,发过来一只可爱的小猪,眯起的眼睛的甜甜笑容让人忍俊不止。
嗯,问了。
那他有没有说想我呢?没问我为什么不去看他?
问了。
罗陈陈!你敷衍我什么呢?方欣突然敲行一行红色大字,我一惊,刚想回应,手机突然响起来,在静谧的夜里颇为刺耳的“小情歌”一遍又一遍张扬地唱着歌。方欣又生气了,铃声里都火药味十足。
我顿了顿,听通电话,放低音量直接开口:方欣,对不起。我今天很累。
我向她道歉,有点先发制人,她那边立即没了脾气。
身体不舒服吗?出院是不有些早?方欣声音果然软下来,语气温和,关心不言而喻。
不是,我只是有点累,最近事情有些多。亲爱的,我想抱抱你。我突然很脆弱,无助地想要一个人在我身边让我靠一靠,跟方欣这么多年感情,点点滴滴细水长流,我很感激她陪我这么多年。
要不要做个全面检查,我最近觉得你有些不太对劲。她低语。
我早点休息就好了,没事。我隔着电话亲亲她。
她回吻我,我挂了电话。
关掉MSN我搜出苏裂红所在公司的官网,她的宣传照片有两张,每一张都没有笑脸,紧抿的嘴角不可一世得微扬着,眼神里透出冷静,桀骜,也许还有那么些淡漠,甚至与世无争。我不自觉伸出手摸摸屏幕上她的脸。
苏裂红,裂红……这是艺名吗?我喃喃自语。
爷爷说不喜欢可以不勉强自己,我可以吗?关掉电脑,我陷进电脑椅里,长长叹息。
019苏:海城
我被阳光烤得有点焦,这样的明媚,这样的四季分明,这样的景色怡人,海城,也许并不适合我。
我躺要沙滩上用衣服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有点沮丧,我并不是向阳植物,我依然喜欢绿城的天,阴暗,云层很低,很压抑,扎扎实实地让我很有安全感。
如果我不喜欢天空的低压我还可以蜗居在房子里,趴在窗口看外面阴暗的天却不下雨,我还可以看楼下的停车位几时会有人来看我,不论我哭我笑都没有把我彻底拋弃。我像是生长在暗处的苔藓,绿油油地依然活色生香,这里,阳光想要我的命。
可我却喜欢海,还在这样的季节来看它,这个季节并不适合来,因为四处是挤得像是在罐头里整整齐齐的鱼一样没有缝隙的人,这让我小小崩溃,唯一可喜的是这里还未过度开发,旁边的礁石依然让身无分文的我没有白来一次。
十年前,在这里的礁石下埋了一个许愿瓶,里面装着他写给我的情书。三年前我来过,情书不见了,只剩下透明玻璃的许愿瓶,不知道是谁挖走了我们的信件,也带走了我的心。
这次再来,找到熟悉的巨石,蹲在下面的沙砾上的翻遍了所有角落,都没能找到那个许愿瓶。
我坐在礁石上,看着远处的海和红日,觉得过去就像做了一场梦,梦醒来,一切都不见了,甚至连仅存的一点凭证都不留给我。
我躺在礁石上,真暖和,绿城不会这样温暖,也许我会被风干的,像南方城市腌制的咸鱼,风干成灰灰的颜色,再也找不回当初的味道。
我们都回不去了!我突然发现,不论是谁带走那个瓶子,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我不会再因为它的存不存在而影响我的心情。
同时我也发现,我并不伤感,只有一点点感叹,时光把我磨砺到没有一点点伤心留给他,即使仅仅对岁月的留恋。
也许那个瓶子是他再回来带走的,从我生命里逃走的他也许是想逃得更加彻头彻尾,我苦笑,一个瓶子又能说明什么呢?记忆不会因为物的存在与否发生改变,如果想抽走我的记忆,一个瓶子又能能证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