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和我约定的地方等我,凝歌本来想和我说一些事情,结果,等的时候那小子又来纠缠了,而且还带了几个混混!你想,双方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抢女朋友这种事情最无法忍受,没两句就干上了…唉,对方动了棒球棍和弹簧拉力器,李月天也不含糊,夺过一个和情敌大打出手,结果就,就…”
我听得蛋都开始疼,玛德,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能发生这种扯皮倒灶的事儿?而且还是堂而皇之在大学校门口?
现在的年轻人,都特么怎么了!
英婕冷着脸问,“最后伤情怎么界定的?”
“那几个家伙都抓了,一个中度脑震荡,一个断了肋骨和胳膊。”
“那,李月天呢?”
“医生说属于头部创伤性休克,很严重,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不一定…不一定醒得过来!”
“啊?”
我呆住,浑身血液在这一刻凝固。
“我陪着凝歌在医院守了三天,李月天危险期算是过了,但人却一直没苏醒…后来,我为他垫付医药费的时候,凝歌和我好好谈了一次!”
这一刻,我的心堵得死死的,呼吸也变得苦难起来,就像突然犯了心脏病。
这特么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我想不通,为什么那么善良、那么阳光的大男孩,会遭受这样飞来横祸?
要不是方磊亲口告诉我,如果我不认识凝歌和月天,我根本不会信的,太特么狗血了啊!
但,这就是事实,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凝歌跟我说,本来他们是想感谢我,和我好好聊聊的,月天在这段时间向凝歌提出分手,因为他决定参军,准备接受两年兵役后再回学校继续念书的某个政策。李月天觉得他不在凝歌身边,两人长时间不见面可能会影响感情,而且春节过后,凝歌显得很纠结,表现出对我的不舍…所以李月天和凝歌商量了,决定三个人面对面好好谈谈,让凝歌自己做决定!”
方磊痛苦地狠狠捶打自己的大腿,甚至手指狠狠捏在烟头上,直接将其熄灭,却好像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我和英婕傻眼了,根本想不到竟然会是这样一种结果!
“凝歌说,其实她最爱的还是李月天,但她的情况和别人不一样,她等不了对方两年兵役再回来上学,那样一来,他们将会比正常毕业晚两年走向社会,可她家的条件太艰难了,老父亲卧病在床,弟弟妹妹还要上学…所以,她很矛盾,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明白接下来方磊说的话将会是结局、是关键,而我,也几乎能猜出经过这件事后,越凝歌究竟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了!
午夜的街道很冷清,南京的初春似乎比起北京的冷也不遑多让。
我们三个一会儿蹲一会坐,或者蜷缩着,但谁都没有提起换个地方的意思。
身边十米远不时有汽车驶过,而即便已是深夜,斜身后的红日酒吧依然生意兴隆,那些喜欢昼伏夜出的家伙偶尔会从我们身边经过,来来往往吆五喝六。
这个世界似乎被我们三人忽视了,谁也没有心情关心除了这件事之外的生活。因为,我们早已被生活伤得千疮百孔,能做的,只是努力将这些窟窿堵上,给自己一片平和。
方磊继续讲,“凝歌和我在医院的走廊里进行了一次深谈,我们说的很多,包括她以前的想法、困惑和对生活的定位。我大多数时候都在倾听,因为我知道,这件事的主动权并不在我手上,我能做的只是接受凝歌的决定。”
方磊笑了笑,将手里已经冻得冰凉的罐装啤酒一口喝干净,抬起袖子抹了抹嘴。
“简单讲吧,凝歌跟我说,不管以前如何打算,现在李月天已经伤成这个样子,她无论如何不会离开对方!但她没有钱,李月天还是学生,大病医疗报销不了那么多,就算家里倾尽所有也填不上这个无底洞,所以…”
“所以什么?”我的心揪起来。
“所以凝歌答应我,当她毕业之后会和我结婚,并且只要我不离开她,凝歌就会一直呆在我身边,我为洗衣做饭生孩子!她说这个话的时候很认真,而且语气特么平静,我相信这是凝歌的心里话。”
我和英婕谁也没打断方磊,听他一口气说着,知道后面的话将会是关键。
“但是凝歌有条件,就是我必须承担李月天绝大部分治疗费用,只要对方一天不醒来,就要按时往医院账上打钱!她说,这笔钱对普通人来说是天文数字,但对我们方家,并不算太了不起的大数目。而且这些钱也不算白给李月天的,只要他醒过来,能够自食其力,就会穷其一生给我还钱…唉,小潮,你知道我听凝歌这么说的时候,心里什么感觉吗?”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那一刻,我觉得凝歌是在签卖身契!真的,就是这种感觉!我特么的,唉,我真不希望凝歌这样,宁可她不向我做任何保证,也别因为钱把自己卖了!”
我还没说话,英婕颤抖着嗓子接了一句,“方磊,不管你愿不愿意,这是越凝歌唯一的选择!她能怎么办?让你无偿付出那么多金钱救李月天吗?不可能的,凭什么!好,就算你是大慈善家,但谁知道这事有没有个头啊?如果那个大男孩一直醒不过来,你万一某天厌烦了,越凝歌又该怎么办?她还能拿什么来要求你、约束你?”
我也跟着连声叹息,同意英婕的观点。
世事无常,当没有能够拴住对方的契约时,谁知道会不会发生变化?
凝歌和方磊就算结婚了也不能百分百保证,更别说毫无付出,仅仅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富家少爷对自己的喜爱和期待上了。
越凝歌很现实,她很清楚,万事都可能发生变化,唯独李月天的治疗不能停!否则,等着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方哥,你咋说的?答应了吗?”
“答应了!”
方磊点点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又说,“我不答应怎么办?难道逼这丫头再去找其他愿意出这笔钱的人卖身吗?唉,我就是心里憋屈,特么的,这算什么?小潮,你说说,如果李月天醒来,知道我和凝歌之间的协议,他会怎么想?然后呢,我特么的还得看着人家小两口抱头痛哭,上演一出生离死别苦情戏,下半辈子守着一个根本不爱我的女人生活?”
方磊从我手里将最后半罐啤酒夺过去,咕咚咕咚喝个干净,盯着我,“小潮,你明白了是不是?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又要跑到酒吧买醉了,对不对?”
我沉默,好半天才说,“是,方哥,我明白的!我江潮命苦,你比我命还苦!”
伸出胳膊,我将方磊紧紧搂在怀里,心里难受得无以复加。
“方哥,我懂,但我帮不了你,这是你的命啊!你就得在这种惴惴不安,看不到未来会怎样的日子里,一天天熬过去…李月天醒不过来你不会快乐,醒来了,你仍然会痛苦,唉,这是死局,死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