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和岚澜正陷入热恋,我家境一般没什么钱,而岚澜为了不让我觉得彼此条件差别太大,也没有表现出款姐的样子,所以,当年偶然发现这个地方后,我只带岚澜来过一次,尽管都觉得味道很不错,却再也没有光顾过这家开了三十多年的老店。
最早是由于学生娃没钱,做不到隔三差五出来改善伙食,后来工作有了收入,却变成刻意躲着这里,因为我不愿意时不时想起岚澜,不希望她的倩影出现在我和简约的爱情里。
今天,英婕说她馋这口了,我却知道百分之几九十九是岚澜的意思。
一来英婕不是南京人,也不像我们那样在南京生活了八年多,她应该不会知道这个地方的。
二来,羊蝎子又叫羊骨头,是北方人,尤其京津地区的特色小吃,南北方口味不一样,因此若不是这家店做菜的味道的确独特且鲜美,恐怕很难在南京开这么多年!所以,英婕一个纯粹的江苏人,怎么会说自己馋这口了呢?她恐怕都没听说过羊蝎子这个叫法。
站了几分钟,我抽完一支烟,才在伤怀和感慨走进这家名为‘羊山’的羊蝎子馆。
北方人做菜的风格和南方大不一样,大盘子大碗量很足,吃着可能没有南方菜那么精致,但却别有一股粗犷的味道。至少多年前我和岚澜来的那次,两碗米饭,两个凉菜,一盆酱羊蝎子,吃得满嘴流油,最后只好挺着肚子,扶着墙才能出门。
那叫一个撑得慌。
只是不知道五六年过去了,这里的风格是不是还像曾经那样豪气!
进了大堂,我好似坐着时光机回到几年前---饭店里的格局像恒古不化的岩石,似乎这些年连一把椅子都没有挪动过,没进来的时候记不清,一旦看见了,顿时有种恍若昨日的感觉。
我下意识向左侧靠近后厨的方向看,果然,英婕和岚澜正坐在那里,见我进来立即挥手。
那张桌子,那个位置,如果我没记错,是当年和岚澜来吃饭所坐过的地方。
叹口气,我已经猜到岚澜的心思。
这丫头太痴情,甚至今天和她吃的第一顿饭,也非要选在这样一个令人唏嘘的地方。
在两女对面坐下,岚澜冲我笑了笑,问,“还好?”
“凑合吧。”
她皱眉,“潮潮,你穿得是不是太多了?今天有这么冷吗?怎么羽绒服都穿了?”
“那个…”我不想让她们知道自己病了,说,“前两天刚买的,这不臭美嘛!还有,好像听谁说今天有冷空气过来,要降温,哥这也是防患于未然!”
岚澜一脸不信地看着我,却也没有继续追问。
我问两女,“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我请客,管够!”
“老醋花生米,皮蛋豆腐,酱羊骨,米饭!这些够了。”
岚澜连菜谱都没看,当即报出。
英婕不满意,嘟囔,“岚澜,太便宜这小子了吧?来这种地方已经给他省钱了,怎么才要这么点?哼,没去喜来登都是可怜他。”
岚澜却笑了,眼睛里闪烁着光点,说,“潮潮,我要这么多,你也不许多叫了,还有,今天你付账。”
我低下头,不敢看处在动情的岚澜。
知道她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午,我骑着二八大驴,岚澜坐在后座,搂着我的腰,满满都是幸福。
只是,这幸福对她来说早已成为回忆,她或许不甘心,希望再次找到当年的感觉。
“好,这些,我付钱!”
低声说了一句,我没有像平常那样抬手喊服务员,而是傻里傻气,如同未经世故的学生娃,自己跑到银台那里和人家说。
因为当年我是这样做的,后来被店家支使重新回来,却看见岚澜笑得前仰后合,说我真笨,点菜叫服务员好了,根本不用自己跑去的,而且,收银台也不管点菜业务,我这是南辕北辙了。
于是,又一次,岚澜捂住脸,咯咯笑个不停,不过松开双手的时候,却已经泪流满面。
她笑着哭,我的眼角也湿润,为我们逝去的青春,也为我和她早已错过的爱情。
我和岚澜情绪的突然变化,让英婕有些措手不及。
良久,才在我闷声不语和岚澜不断擦拭眼泪后,十分气闷地问了一句,“你们这是怎么了?我不说了一句再多点几个菜吗?怎么还掉眼泪了?真是的…行啦行啦,知道你心疼江潮,舍不得让丫花钱,点这几个好了,真搞不懂你们。”
英婕的话让岚澜破涕为笑,想了想,对我说,“潮潮,要不再点两个吧,这些菜两个人吃还够,三个人的话可能有些少…你再点两个好了,不过你不许吃,都留给英婕。”
我明白她的意思。
岚澜希望这顿饭和当年那顿一样,原汁原味不多不少,又觉得三个人好像是有点不够,所以才让我再专门给英婕点两个,但她和我都不会吃的,似乎吃了会丢掉曾经的感觉。
我苦笑,觉得岚澜这样只是自欺欺人,时光荏苒,算还是那几样菜,但我和她却再也回不到过去。
英婕有些气恼,怒道,“我英婕欠你们两盘菜啊!算了,这些好了,弄得我好像那么贪嘴,吃顿饭还要让请客的多添几样,忒没品!不要,这几个!”
我笑笑,找服务员下单。
很快,饭菜端来,三人当即开吃。
味道还是以往的味道,我和岚澜的心情却完全不一样,根本吃不了多少。
只有英婕大呼小叫,吃一口赞一句,说北方菜原来也这么好吃啊,羊骨头竟然还可以这样做,这些羊蝎子汤汁都够下饭的,太香了,以后得多来吃这家馆子。
这期间我和岚澜很少说话,偶尔有目光交流,却不是我是她,慌忙躲开。
也许我们的心情都很复杂,想到很多往日、现在和将来吧。
英婕一个人吃掉几乎一大半,最后,我们一边一个架着这丫头,避免她做出扶着墙才能出门的不雅姿势。
“江潮,”当着岚澜的面英婕不再喊我潮哥,也许她心里的气还没消不愿意那样喊,对我说,“这顿饭不算数,太简单了,我怎么觉得你和岚澜合起伙哄我呢?统共不到一百块,太便宜你了!”
岚澜忽然抢在我前头说,“现在一百块不当回事,六年前可不少,尤其对于没有收入的学生来说,一顿吃这么多算得奢侈了。”
“嗯?噢~~~我敏白了!”
英婕饶有兴趣看了我们几眼,一付恍然的样子,却不知道她到底明白什么。
“现在是不是该办正事了?”
走出几十米,岚澜突然问我,“潮潮,你到底让我来南京干嘛?还有英婕,你和江潮真的是合作伙伴吗?他什么时候自己做生意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被问得哑口无言。
完全没想到,没等消食儿,岚澜已经忍不住,迫不及待想要了解我让她来南京的真相。
我看向英婕,这丫头直接扭过头不搭理,也不知道那些车来车往有什么好看的。
我只好说,“咱们跟大街说话啊?岚澜,你也太心急了,找个地方,我们坐下来慢慢聊。”
岚澜没有坚持,转过一道弯,让我和英婕等着,自己跑去路边停车场开车。
我连忙问英婕,“怎么和岚澜说啊,真是的,这不为难我嘛!”
“活该!”
英婕狠狠瞪我,“反正事儿是你惹的,你自己解决好了,别问我!”
我差点没气歪鼻子,特么的,怎么成我江潮惹的事儿?
老子还不是为了帮你们警方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