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磊瞬间狂笑,笑得气不接下气,老半天才指着我说,“受害者?卧槽,你一米八五的大高个,特么还成了受害者?笑死我了,哎呦,不行了…”
看着方磊的样子,我一点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地方。
同时,似乎也更深刻理解了一句话:有时候事实总会被歪曲,被别人误会,而真相从来都需要花很多口舌和心思才能解释清楚。
懒得再废话,我站起身,方磊立即问,“你去哪?”
“回去啊,玛德,腿都麻了,还跟这儿蹲,蹲你个大头鬼!”
重新回到包厢,瑶馨和孟婕坐在一起,两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正说着什么。
见我们进来,孟婕冲我勾小手指,声音很阴冷,“江潮,来,坐我身边。”
“干嘛?”
我问,但还是走过去,挨着孟婕坐下,摆出一付老子不怂你的架势。
孟婕伸胳膊搂住我,另外一只手在我脸拍了拍,“江潮,你胆儿挺肥啊,敢欺负瑶馨,敢打我?行啊,看来鼓楼这片我孟婕罩不住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在沙滩,我是不是该让贤了?”
“少跟我来这一套!”
我扒拉开对方,“孟婕,我和瑶馨的事儿轮不到你管,我们自己会解决,现在大家只说正事,要是你还没完没了,那很抱歉,我恕不奉陪!”
孟婕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是搂着我的手顺着肩膀狠狠捶了一下,表情冷冷的。
我站起身,和方磊坐在一起,咬开一瓶啤酒大口喝着,随后问,“方哥,你说说情况吧,我们需要孟老大解释清楚。”
方磊说好,那我讲讲。
于是,方磊把他打听到和我所了解到的信息,仔细说了一遍,最后问孟婕,“孟老大,现在的情况是不是这样?你其实根本没有拿到官方正式授权许可?而且也没有签署合同或者协议?”
孟婕似乎早料到我们会发难,承认得很爽快,“对,我签的那些件没有实际意义,我得到的授权也只是口头承诺,所以之前才被好几个部门卡。”
我和方磊对视一眼,嘴里已经开始发苦,“孟婕,你…唉,你怎么不长点脑子呢?这样出师无名,怎么能做好拆迁工作?”
“江潮,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政府方面审核有多严格你不清楚?你说我该怎么办?你们谁能帮我?”
我被怼得灰头土脸,顿时说不出话了。
的确,换做我是孟婕,可能连有关部门的大门往哪个方向开都搞不清,而人家孟老大至少还是拿到一些红头件的,尽管其实也起不到多少作用。
方磊烦躁地挥了挥手,说,“行了,你俩怎么回事,特么属斗牛犬的吗?一见面咬,自己不觉得没劲?”
学着我的样子,方磊咬开一瓶啤酒喝了两口,转头问孟婕,“孟老大,那你准备怎么办?总不能这么停着吧?”
“不停着又能怎样?”
孟婕有些黯然,“除非能尽快拿到正式授权书,签署拆迁改造合同,否则,我宁可赔掉几百万,也不会动工的…草,我算是明白了,钱难挣,公家的钱更难挣。”
对话开始的很突兀,结束的更快。
寥寥数语,我们该说的都说完,却谁也没有好办法,只能默然坐在包厢里,相视无言。
最后,还是瑶馨说了一句,“方先生,您和江潮也不要太着急了,我们大家一起想想办法,让家里多找找各方面关系,总会有转机的。”
孟婕侧过头看了瑶馨一眼,没说话,而方磊则一口接一口喝酒,紧皱眉头根本不表态。
我清楚方磊为什么是这种态度!
道理很浅显,方氏控股和cgt方面的商战正打得如火如荼,我们小辈之间私底下搞搞小动作,合作一两次也算了,如果双方长辈都出面为孟婕说话,意义完全变了味,甚至可以理解为和解的信号。
可是和解,现在阶段有这种可能吗?笑话!
所以方磊才不便表态,奉行沉默是金的原则,只是和我碰杯喝酒。
又过了十几分钟,孟婕突然说,“江潮,你小子脑子活,专业是干企划的,你说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眼下面临的难局我肯定琢磨了,然而很可悲,我并没有太好的办法。
听孟婕问,我只好说,“现在没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方看了看我,很罕见没有出言讽刺。
于是大家再次陷入沉默,谁也没有好办法。
坐了一会儿,我说,“方哥,孟老大,咱们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儿,这样,大家一起分析分析,采用排除法,看看最终能够剩下什么。”
“行,你说。”
“首先,我们从常规渠道进行解析:如,拆迁项目最合规的方式应该是拿到政府正式授权件,并且签署合同或者协议书,名正言顺进行拆迁,是不是这样?”
“没错。”
“那好,孟婕,你觉得如果正式签合同拿到授权需要多长时间,一周一个月还是…”
孟婕的脸色板得很平,“遥遥无期!”
“ok,pass掉!”
我立即道,“我再说一句不好听的吧,现在方氏控股和cgt两家关系并不好,咱们希望家里大佬出面为孟婕说话并不现实。商场如战场,有些事看着不大,但传递的信息却很多,绝不可能轻易做决定的,因此,这条路可以放弃了。”
方磊低头抽烟,瑶馨也把玩着衣角,没人表示反对。
“所以,如果没有家里大力支持动用人脉,走正规渠道几乎不可行,因为我们谁都没有时间等下去的。”
“然后呢?”孟婕问我。
方磊也说,“小潮,你快说吧,行,正常渠道咱们不考虑了,那非正常呢?有哪些,我怎么一个也想不出来!”
我笑了,揶揄方磊,“方哥,你那脑子,你能想出的也都是打打杀杀不得台面的手段,鬼蜮伎俩。”
说着,我偷瞄孟婕一眼,对方果然不爱听了,知道我借着方磊指桑骂槐射影含沙说她。
“江潮~~~”
孟婕刚喊,方磊连忙大声说,“对对,小潮说的对,我一刺儿头小混混,知道瞎胡闹…哈哈,那你说,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们才要分析。”
我从桌子拿过纸笔,写下,“一,正常渠道。”
我写下,随手划掉,继续,“二,家里的关系。”
再次划掉,然后又写,“三,什么也不管,硬来,出了事再和政府部门扯皮?”
这次,我没有征询其他几个意见,直接打了一个大大的x!
另外三人没有异议,谁都明白和政府硬杠是纯脑残。
“第四,”我的笔在纸顿了顿,又写,“放弃,扔下不管了?”
孟婕还没说话,方磊先不满,“小潮,你特么的,你写这个啥意思啊,放弃?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说好,不放弃,继续打x。
接着又写了很多,包括下三滥的拆迁手段,如停水停电,将棚户区这片变成垃圾场,让居民生活环境变得无糟糕…不过对于这些,每写一个我都立即打叉,根本不予考虑。
我江潮自己是草根小百姓,知道谁活着都不容易,因此如果让我主导拆迁,我是不会这样干的。
于是,写了很多,都没有找到任何可行的方式。
于是,写字的速度越来越慢,冥思苦想的时间越来越长。
于是,四个人的面色愈来愈严峻,房间里笼罩着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