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马,凑脸,我努着嘴,“姐,反正今天说一千道一万,算您搧我俩大嘴巴,我也不会给你一分钱报酬的,您啊,死了这条心吧。”
“你…”
墨芷舞终于忍不住,伸手从随身的挎包里摸了一把,掏出一堆纸,递给我,“江潮,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啥玩儿啊?”
接过来,我只瞄了一下,顿时傻眼了。
这些纸分明是我们临时制作的相声表演门票!
一叠子,横七竖八堆在一起,此刻正安安静静躺在墨芷舞手掌心里,如同一种莫大的讽刺。
我…
根本说不出一句话,不晓得这些票怎么会出现在芷舞姐手里?
不是应该被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客带走了吗?
可,面一个个猩红的印章,还有燕然茶舍里的服务生一笔一划写下的什么‘我司具有最终解释权,本票据不得买卖,不得转让’这写字,却显得如此触目惊心。
“这…”
我拧起眉毛,心脏突突乱跳,终于觉察到自己掉进一个巨大的阴谋里!
而制造这个阴谋的女人,正是站在我面前,巧笑嫣然,风姿无限的墨芷舞。
她笑了笑,没有回答我,突然问,“小潮,你听听,现在那边店里在放什么歌?”
“什么,哪儿有歌?姐,不行,你先别打岔,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我哪儿有心思听歌,一把抓住对方。
“哎哟,你弄疼我了!”
墨芷舞嗔怒,“让你听你老老实实听,小潮,是不是…红尘来啊来…”
我没辙,只好按照墨芷舞的要求,老老实实听歌。
果然,隐隐约约在风飘荡着几丝歌声,“红尘来啊来,去啊去,都是一场梦,红尘来啊来去啊去也空~~~”
我呼出一口气,问,“姐,你干嘛让我听这个?好,我听见了,不是《红尘来去一场梦》嘛,老歌了,二十年前老掉牙的歌了,有啥好听的?”
“是…红尘来去一场梦…”
墨芷舞的目光忽然变得黯淡,脸色也蒙一层黑气,不再有那种让人看了会不由心动的绝世芳华,似乎想到某些让她伤心的往事。
“芷舞姐,你…怎么了?”
她的样子让我莫名难受,手也握得愈发紧。
“红尘来啊来去啊去,都是一场梦,红尘来啊来去啊去也空~~~”
挣开我的手,墨芷舞并没有回答我,而是轻哼了两句,然后摇摇头,转过脸时已经换了一付表情。
“小潮,你怎么评价今晚的表演?”
我没搭理她,坚持问,“姐,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遇到难事了?别扯没用的,告诉我出啥事了?”
“我吗?”
芷舞姐笑了,“我能有什么事!你太敏感了吧?小潮,我不过听到那首歌有些感慨罢了,真没事儿的。”
“真的?”我问,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行了,别婆婆妈妈好不好?再说了,我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能帮我?”
墨芷舞伸手将落在我肩的树叶拍掉,叹口气,幽幽道,“每个人都会在某些时刻睹物思人,也会出现心理的低潮或者高.潮周期,这些都属于正常范围,甚至不见得有特别原因的!你自己想想看,是不是也会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心情莫名其妙烦躁或者悲伤?有过吧?”
我点点头,承认墨芷舞说的没错。
“其实这样的时刻对我而言并不多见,倒是你,像你这样较感性的人,也许心情不好的频率会多一些…行了,没事是没事,你总不能让我编一个理由吧?”
我无奈,虽然不大相信墨芷舞的解释,却明白不能再勉强对方了。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空间,而当其不愿意向别人敞开心扉的时候,无论是谁,都很难走进一个封闭的内心世界。
默然,我点一支烟,抽了几口问,“姐,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如何评价自己今晚的表演?成功或者失败?”
这话问得我无言以对,因为我尽管有了答案,但这个结果却非我所愿。
沉默片刻,我苦笑着将手里厚厚一沓手工制成的门票举起来,晃动几下,说,“姐,我能问你这些东西怎么来的吗?是不是你动手脚了?”
“你觉得呢?”
“唉,我觉得?我觉得毛啊!”
我的嘴里有些发苦,“姐,别告诉我那些买票看表演的人,其实都是拿着你的‘补贴’,然后勉为其难进来撑场子…玛德,要真是这样,我还不如一个观众没有,特么对着空场地表演了。”
尽管我忍不住爆了粗口,墨芷舞却没有任何不快的意思,很认真地点点头,说,“小潮,其实我很犹豫,想不清楚是否该告诉你实情…不过,看到刚才燕然和你似乎有些得意忘形,我觉得还是告诉你实话较好,否则,肯定会影响你们对事态真实性的判断!而现在这个阶段,我们不能出错,不允许做出任何一次错误决定,否则,说不定会让大家一起坠入深渊,从而万劫不复!”
我没话了,知道她说的有道理。
良久,我将最后一口烟从鼻腔里喷出,烟蒂狠狠踩灭在脚下,努力告诉自己千万沉住气别乱发脾气,这才道,“姐,说吧,到底有多少人是拿了你的钱才买票进来的?”
“大概三十个左右,准确数字我也记不清,反正最后他们返给我的门票是二十六张,你可以数一下,是不是这个数字?”
心里迅速盘算:我正式开始表演的时候,燕然茶舍大堂里应该坐了四十四五个客人,除掉墨芷舞动手脚,自己掏钱,让好事游客拿着她的钱买票进来捧场的三十人,以及最开始享受半价的八个之外,真正愿意花188票价听我江云潮说相声的,不过五六个人而已。
也是说,我所看到的火爆场面,那些为我这样一个假行家捧场的热闹景象,都特么是虚假繁荣,甚至后来那些真正自己买票的客人,还是因为看到大堂里坐满观众,一时忍不住,好害死猫,这才掏钱凑了热闹…
妹的,不,姐的,墨芷舞导演了欺我欺人的一幕,而我,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倒霉蛋。
好半天,我才自嘲地笑笑,“哎~~~芷舞姐,你这是何苦呢?是担心我心里不舒服吗?放心,我江云潮还没有那么脆弱,老郭当年没起来的时候,不是还有面对一个观众说一下午相声的悲催时候吗?我总归还有五六个粉丝的,嘿嘿,哥们老郭起点高。”
墨芷舞目光复杂地看看我,缓缓摇了摇头,说,“小潮,你啊,让我怎么说你好呢?很多时候,我都会因为你神来之笔的想法觉得惊讶,甚至拍案叫好,但某些时刻,你还是太喜欢胡闹了…你给我听着,干事业不等同于玩闹,我们不能太随意了,不可以随心所欲的。”
我看着墨芷舞,心情五味杂陈。
的确,她采取的方式出发点是为我好,怕我面子过不去。
而后来,又因为担心我做出错误判断,从而将真相说出…但,我还是苦涩了。
墨芷舞终归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并且一开始并不晓得我做出这种尝试的目的何在,因此,她其实属于画蛇添足。
想了又想,我说,“姐,我暂时不评价你的行为到底是不是添乱,这样吧,我们看看效果再说,一切让事实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