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捂住脸,好几分钟,我重重抹下,怒道,“听你的话?对,刚才我是太听你的话才被你打晕的吧,英婕,你能不能行动之前先和我说说啊?总是这样…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随便你怎么说!”
英婕始终保持着微笑,“潮哥,我们干刑警的,必须掌握一条原则:做出正确的选择,不解释!”
“玛德,你是不用解释,你特么差点耽误大事!”
“够了!”
英婕有些不耐烦,推了我一把,“江潮,你给我闭嘴!虽然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对女友的确是真爱,但并不是说有爱可以代表成功,你意气用事的结果说不定会铸成大错!”
我终于说不出什么了,心想,也许英婕是对的吧,作为重案组的刑警,她做什么肯定有其必须遵守的原则,我理解不了,更无法左右。
“好了,”英婕放缓语气,“潮哥,你仔细检查一下,看看家里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没有…如,是不是东西被人翻动过,简约有没有回来过的迹象。”
“嗯。”
我知道说的再多不如亲自去做,便起身,挨个屋子检查起来。
英婕跟着我,并没有动手,而是皱着眉头四处查看。
大衣柜,衣服放得整整齐齐,没有任何翻动的痕迹。
厨房,五天前早餐剩下的残羹冷炙依旧乱放在灶台,甚至那些汤汤水水已经有了凝固的迹象,面漂浮着一层固态动物油。
厕所,客厅,和我离开时候完全一样,我记得很清楚,在吃早点之前,我的心情很好,还曾哼着歌打扫了一遍。
而从嘉善回来的当晚,我只是躺在沙发苦逼地抽了两根烟,看到简约留下的纸条,怒不可遏冲出去,跑到花苑小区三号楼,揪出刘道痛殴…
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终于颓然坐倒在沙发,“英婕,我看不出来。”
“嗯,那是说没人进来过,简约也没有回来过?”
“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抓着头发,我将脸埋进手掌,难受得想哭。
简约,我的爱人,你到底在哪里?是否安好如初?
英婕不做声,坐在我身边,轻轻叹口气,稍稍有些犹豫,终于还是伸出胳膊搂着我说,“潮哥,你和我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我们毕竟朝夕相处了超过七十二小时,几乎每一分钟都在一起,所以我自认为还算了解你是怎样的性格…唉,潮哥,你是个很好的人,正直善良,富有爱心…但是潮哥,你同样有着十分明显的缺点。 !”
我将脸从手掌心里挪开,红着眼圈问,“我的缺点是什么?英警官,你不用说了,我知道的。”
“你知道吗?”英婕摇摇头,“我看你并不知道。”
“我知道,很多人都说我有闯劲、有想法,但是遇事冲动,做不到冷静面对危机。”
“这些?”英婕笑了,却将我搂得更紧,问,“你觉得这些吗?”
“那,那你说!”
“潮哥,其实冲动并不一定是魔鬼!年轻人,有几个在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能够稳坐钓鱼台,像个老头子一样思前想后,将所有可能都考虑到,然后才谋定后动呢?不可能的。”
“那…”我有些茫然,不明白在这个场合下,在我脑子里只有简约的时候,英婕干嘛要和我说这些。
“潮哥,所以我认为,做事冲动是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必然会出现的常态通病,并非你江潮独有的缺点…你啊,真正的大缺点,大毛病,也是最大的优势,其实是…”
她顿了顿,看着我,眼睛里闪烁着怜爱,“潮哥,你太在乎感情了,心太软,不够狠!”
第一次,人生第一次遇到这样评价我的,我愣住,分不清英婕一会儿说这是最大的缺点,又是最大的优势,玛德,她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潮哥,你是不是想不通我为什么这样说?”
英婕从我背后抽回胳膊,嗔道,“瞧你,把人家胳膊都压酸了。”
我愤愤然,“又不是我要压的,谁让你要搂着我!”
“嘻嘻,”英婕笑,“潮哥,唉,有时候我觉得你是个大孩子,有时候吧…你又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伸手将我散乱的头发捋顺,英婕幽幽道,“我们干刑警的,人人练一付铁石心肠!你知道吗,如果行动我们稍有犹豫,也许会造成无谓的战斗减员…我给你讲个故事。”
靠在我身侧,英婕似乎有些疲倦,声音也变得悠悠荡荡,不像一个英姿飒爽的公丨安丨干警,似乎恢复成为青春明媚的少女模样。
“我刚进重案组的时候,有个我早来一年的大哥,他和我一组,我们四个人,经常一起执行任务…有一次,我们所抓捕的犯罪嫌疑人有个孕妇,当时已经怀孕八个月,肚子大得像个皮球。”
我静静听着,知道英婕这么说,肯定是想告诉某些我从来接触不到的情况。
“我们控制住那个孕妇,本来是留下我和他一起盯着对方,结果,大哥说让我和其他同志过去检查犯罪现场,他自己盯着行了…当时谁也没多想,我们离开,认为一个有两年多刑侦经验,而且带着枪的丨警丨察,盯一个赤手空拳的孕妇不会有问题…唉,你知道吗,当我们下了楼,去案发现场,而增员警力还没赶到,,几分钟的时间差,出事了!”
“出事了?”我终于忍不住问,“怎么了?”
“死了!”
英婕的声音有些哽咽,“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个孕妇从床滑到地,下.身出血…大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打电话叫医生,警惕性也随之降低…然后,那女的说要用卫生棉和生理盐水擦拭下.体,不然要死…然后…”
我听得心惊胆战,仿佛这一幕活生生出现在眼前。
“大哥同意了,只有十几秒钟犹豫…他没结婚,不好意思盯着孕妇的下.体看…结果,谁能想到,在那个孕妇的底裤里,藏着一把袖珍手枪!”
后面的细节英婕没有说,也不用再说了。
而我,也终于听明白她想告诉我什么。
英婕从我嘴里将香烟扥下来,塞进自己口抽着,脸的泪痕已经干涸,结痂。
沉默半晌,英婕总算再次开口,“潮哥,你知道吗,如果,我是说如果,刚才这里有人,如最坏的情况,是江海洋派来的杀手,你这么冲动,不顾一切冲进来找简约,然后呢,有用吗?我告诉你,一点意义都没有,有的只会是你被打成重伤,被控制住,甚至现在已经死在这里了!潮哥,你刚才那么冲动,你已经因为担心简约的安危完全丧失理智,我能劝住你么?潮哥,对不起,我只能打晕你自己行动…抱歉,我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你太重感情了,太在乎简约…”
我说不出话,而这次,英婕一直将那根烟抽完,烧到过滤嘴,也没有重新递还给我…
这样,我和简约重新陷入沉默里,谁也不再开口。
一阵夜风顺着半开的卧室窗户涌进来,英婕打了个冷颤,推我,“喂,还没想明白啊?怎么着,人家都向你道歉了,你还不满意啊!”
我苦笑,“英警官,你说的对,也许是我错了,我还是太着急了。”
“不是也许,是错了!”
英婕从我身边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走着,似乎仍在观察各处细节。
我忍不住问,“英婕,那你说,现在我们怎么办?如果没有人来过,窗户为什么会打开?”
“这一点我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