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着手,我拨通老妈的手机,响了几下接通,老妈有些意外,问我,“江潮,你怎么想起给家里打电话了?”
我顾不和她寒暄,直接问,“妈,家里这两天是不是来客人了?”
“对的呀!”
老妈的声音有些欢悦,又似乎有些担心,默然片刻问我,“潮潮,你老实告诉我,你和岚澜…是不是又…?唉,岚丫头是个好姑娘,可简约呢,她怎么办?”
虽然老妈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但还用她说得更直白吗?
如果不是岚澜这两天来过家里,老妈怎么可能问这种话,提起岚澜?
“我的事你别管。”
完全没了和老妈继续说下去的心情,我最后问了一句,“妈,岚澜是不是说她今天早回常州?”
“对的,”母亲似乎没有听出我语气的烦躁和伤感,说,“岚丫头说了,她们公司在嘉兴开展新业务,以后会经常来看我们的。江潮,哎,弄得我特别不好意思,买那么多东西,大包小包的…岚丫头说虽然你们分手了,但永远都是好朋友,你现在不在我们身边,她有义务替你经常来看看我们二老…”
在老妈的絮絮叨叨声,我颓然挂断电话,心脏那里像被铁钎狠狠穿着,那么痛,那么伤感。
很快,这种伤感从身体里传递到我的脸,不知何时,我已经泪流满面…
赶到苏州市立医院的时候,岚澜已经下了手术台,身挂满大大小小的输液管和监控仪器,静静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一群人围在门外,哭声震天,我认出,其有岚澜的父母。
见我靠近,岚澜的妈妈看到是我,立时咆哮着哭号着冲来,双手狠命在我头、身捶打。
“江潮~~~你个混蛋,你…我家岚澜都和你分手这么久了,你干嘛还要招惹她?要不是去看你父母,她能受这么重的伤吗?澜儿啊,妈不活了,妈的心都碎了呀~~~”
站在那里,我不躲不闪,麻木着任凭对方在我的脸身又打又踢。
只觉得这一切是我江潮造成的,我有罪!
岚澜妈妈终于被人拦住,她父亲走向我,阴沉着脸说,“江潮,我丫头命苦,她被你勾了魂!可是现在她已经这样了,请你不要再纠缠她,行吗?!如果这次岚澜活不过来,我也不怨你,这是她的命!现在,请你离开这里,离开!马!!!”
说到后来,岚澜父亲脸憋得青紫,已经在声嘶力竭冲我怒吼。
他们家的所有亲朋好友都看向我,眼里闪烁的怒火几乎能将我当场炼化。
有人开始推我,好像是岚澜的表兄弟,“滚,你他妈的给我滚,我们岚家不欢迎你!”
像一个在暴风雨挣扎的羔羊,我身某些部位已经出现红肿,泪水也一直在面颊流淌。
努力站直身体,我咬着牙,只说了一句话,“我不走,只要岚澜没有醒过来,我不会离开一步!”
我的话顿时令对方暴怒,这次,连岚澜的父亲也忍不住,来狠狠推了我一下,指着医院走廊尽头怒吼,“滚,给我滚,滚啊!”
身体踉跄一下,我站住,倔强地盯着对方,眼里同样冒着怒火!
想到大学时和岚澜的点点滴滴,往昔岁月的恩爱和欢愉,不由将心里的愤慨迁怒到面前这个年男人身。
要不是他们嫌弃我家条件不好,要不是对方非要拦着不让岚澜和我在一起,我们恐怕早结婚了,岚澜何至于只能偷偷去看望我的父母,又因为心情郁闷匆匆赶路导致车祸?
虽然她遭遇车祸的具体过程我不清楚,但基本也能将这件事想的七七八八。
换位思考,如果我爱的女人拒绝和我复合,而我又不甘心,瞒着对方去看望其亲人,却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能挽回爱人的心…我的心情能好吗?这种状态下开车,我能不胡思乱想吗…
“你还不滚蛋,妈的,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岚澜的几个表兄弟冲来,这要对我动手,这时候,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扯着嗓子喊,“病人家属,医院里不允许大声喧哗!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啊,要吵出去吵,别在这里扰乱医院正常秩序!”
那个年轻人停下手,拽着我的衣服,低声说,“你小子跟我出来,妈的,老子让你知道知道良心这俩字怎么写!”
看着他那付装逼样,我心里烦躁之极。
“放手,你们岚家别太过分了!我来这里是为等小澜醒来的,不是和你们任何人谈判的…别逼我!”
“草!”
这小子显然恼了,“尼玛的,老子让你嘴硬,让你牛逼!”
说着,抡起胳膊,伸手朝我脸搧来。
眯起眼,我心里的怒气一股一股朝脑门撞。
岚澜的爸妈打我推我骂我,他们是长辈,而且是岚澜至亲,我认了!可你们其他人算个什么东西?当年要不是你们这些家伙挑拨生事,岚澜爸妈也不至于那么毅然决然非要逼着她和我分手。
嘭!
暴怒和伤心让我的动作对方更快,一下死死抓住他的手腕。
我的身体还算健壮,身高更是达到一米八十多,远一般南方人要高。
因此,如果真的动起手来,对方如同鸡仔的小身板,根本不够看的。
“别逼我!”我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恶狠狠怒视对方。
“草~~~你还敢动手?我,我他妈弄死你!”
这小子开始挣扎,和我纠缠起来。
远远的,医院保安快步向这里跑,又有几个医生护士也来到走廊,纷纷大叫,“医院里不允许打闹,你们全都出去!”
我俩被保安分开,双方隔空对峙。
有人开始劝,说,现在病人情况还不明朗,你们这是要干嘛,难道在医院打架能解决问题?还是老老实实呆着等病人醒来吧…
终于,岚家一方不再搭理我,他们围在重症监护室门口,我则独自站在另一端的窗户那里,目不转睛看着躺在病床的岚澜。
她那样一动不动,不知生死,神态安详。
我的心又开始难受,尽管我可以违心地说岚澜遭遇车祸和我江潮无关,没人让她去嘉善看我爸妈,但…我怎么可能那么无耻和无情,这一刻,我的心说不出的难受,也许是痛彻心扉吧。
眼圈又开始红,我落泪,擦去,然后又继续无声掉眼泪,仿佛眼腺那里藏着无穷无尽的苦水,怎么哭也哭不干…
不知过了多久,重症监护室里的护士开始动了,几个人,有的拿起纸笔记录监护仪器的数字,有的低下头在岚澜身轻轻摆弄,还有的开始向外走…
我踮起脚尖,脸贴在玻璃,心同时悬在嗓子眼。
“家属,95号病人家属在吗?”
我跑过去,根本想都没想,叫,“在,家属在!”
岚澜爸妈也围过来,除了那个几个小年轻冲我虎视眈眈怒视,其他人都顾不我自称岚澜家属的话。
“大夫,大夫,我家岚澜怎么样了?”她妈妈叫着,又开始哭。
“病人醒了,心率、血压、呼吸频率和血液流速指标正常,基本已经可以确认脱离生命危险!”
岚澜父母抱在一起,失声痛哭,而我,则像被抽干身体里的精气神,瞬间瘫软下来,顺着墙壁跌坐在地面。